青阳区政府大楼的冷白灯光在凌晨三点依然亮着，林昭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刚把"智慧社区"项目的第三版进度报告合上，办公室座机突然炸响。
"林科员，纪检组让你明早九点去三号会议室。"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刻意压低的意味，"说是有人匿名举报你违规接触第三方专家。"
听筒里的忙音刺得耳膜生疼。
林昭捏着报告的指节泛白——三天前跨部门会议上，李秘书递茶时指尖扫过他手背的触感突然清晰起来。
那杯茶他没喝，却在散会时看见李秘书弯腰捡文件时，西装内袋露出半张"举报材料"的边角。
系统界面在脑海里闪了闪，红色预警字符跳动："风险系数78%，关联人物李正雄（区长秘书）概率92%。"
他摸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停顿两秒，按下苏绾的号码。
"违规接触专家？"苏绾的声音裹着红酒杯碰撞的脆响传来，背景里隐约有钢琴声，"他们倒是会挑时候——你刚把几个部门的利益链撕开道口子。"停顿间能听见她点燃细烟的声音，"明早我让赵律师陪你去，她上个月刚帮市监局赢了行政诉讼。
记住，审讯室里只说事实，别给他们套话的机会。"
挂断前，苏绾又补了句："要是他们问起陈教授，就说所有沟通都走了政务邮箱——我让助理此刻正在调你和陈教授的邮件记录。"
林昭盯着手机屏保上父亲的老照片。
照片里那个总把衬衫扎得板板正正的男人，此刻正用温和平静的目光看着他。
他想起系统激活那晚，老笔记本里掉出的泛黄纸条，父亲手写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突然笑了笑——这局，他等李秘书动手很久了。
三号会议室的门在九点整打开。
林昭跨进去时，闻到了新换的檀香，混着打印机油墨的气味。
长条桌后坐着三个人：区纪委的老周板着脸翻资料，组织部的小王在做记录，最中间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林昭见过——是市纪委借调下来的张科长，上个月刚查了区教育局的采购案。
"林昭同志。"张科长推了推眼镜，"有人举报你在'智慧社区'项目中，未经审批私自联系清大的陈宏远教授，泄露项目数据。"
林昭刚要开口，会议室侧门被推开。
赵律师提着深灰色公文包走进来，黑色卷发在肩后晃了晃："根据《行政机关公务员处分条例》第十九条，被调查人有权申请律师陪同。"她把律师证推到张科长面前，"我是天楚律所的赵雪，林昭同志的委托代理人。"
张科长的目光在赵雪的律师证上停留两秒，点头示意："继续。"
"陈教授是清大公共管理学院的特邀研究员。"林昭翻开赵雪递来的文件夹，"今年二月区政府官网发布《关于征集智慧城市建设专家库成员的公告》，陈教授通过官方渠道提交了申请，四月被纳入专家库。"他抽出一张盖着区政府公章的专家库名单，"这是备案文件。"
赵雪补了一句："根据《政府信息公开条例》第三十二条，行政机关可以根据需要，安排相应专业人员协助参与政府信息公开工作。
林昭同志与陈教授的沟通记录，包括邮件、通话录音，我们已全部整理。"她推过去一沓A4纸，最上面是标红的《条例》原文，"所有沟通内容均围绕项目技术难点，未涉及任何未公开数据。"
老周翻资料的手顿住了。
林昭注意到他翻到第三页时，瞳孔微微收缩——那是他和陈教授的聊天记录截图，最后一条是陈教授回复的"建议可参考深圳试点方案"，时间戳清晰显示在项目公开招标前三天。
"那为什么选择陈教授？"小王突然插话，"专家库里有二十多个人。"
"因为陈教授去年主导过杭州滨江区的智慧社区项目。"林昭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项目报告，"这是杭州项目的验收书，我在区档案馆调的。"他指了指报告末尾的"陈宏远"签名，"上周三我和区大数据中心的王主任核对过，我们需要的5G覆盖延迟数据，陈教授是唯一在公开渠道发布过实证研究的专家。"
会议室里响起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张科长合上资料夹时，金属搭扣发出轻响："这些材料我们会核实。"
"既然要查，不如查彻底。"林昭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匿名举报说我违规，可'智慧社区'项目的审批流程至今没公开。"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一个牛皮纸袋，"这是区档案馆调的原始审批文件副本，里面有某位领导的批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老周突然绷紧的下颌线，"比项目立项时间早了半个月。"
老周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
傍晚六点，林昭回到办公室时，窗台上的绿萝蔫头耷脑。
他给植物浇了水，摸出手机，阮棠的消息刚好弹出来："21:03检测到系统访问异常，IP地址来自区政府内网，尝试破解数据加密层。"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系统界面里"城市发展模块"的进度条已经爬到72%。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证据提交"按钮染成暗红色——那里面存着他这三个月收集的，关于李秘书帮某建筑公司套取专项补贴的银行流水。
"看来他们不只是想整我。"林昭对着空气低声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系统防御模块的绿色光带立刻在脑海里展开，"是想连系统一起毁掉。"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赵雪发来的消息："调查组成员今晚在蓝海酒店聚餐，张科长单独和老周说了十分钟。"
林昭把绿萝搬到更亮的地方。
叶片上的水珠折射着灯光，像撒了把碎钻。
他打开抽屉，取出那个藏着父亲笔记本的铁盒，指尖拂过盒盖上的铜锈——有些事，该收网了。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昭关了灯，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和系统倒计时的滴答声重叠在一起。
明天，该是他们收到"护身符"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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