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一处豪华的楼盘门外停下。
薛雪扶着车门的手微微颤抖,脸色比在酒店时更苍白了几分。这里,是她当年走投无路时,将襁褓中的天赐送出去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可能勾起她撕心裂肺的回忆。
兰天赐握住母亲冰凉的手,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自己的体温传递着力量。
苏沐沐从另一边下车,看着眼前这片与南城其他区域的破旧格格不入的楼盘,心里一惊。
“薛阿姨,这就是你送天赐的地方?”苏沐沐睁大双眼,“我也住这小区!”
“什么?”苏沐沐的一句话让天赐一惊,“你也住这里?”
“嗯!”苏沐沐点点头。
“我们住一个楼盘?”兰天赐没有想到儿时他和苏沐沐竟然会住同一地方,那时,他孤独,寂寞,寄人篱下,没有一个玩伴,也不愿去认识别的小朋友。
这也太巧合了吧?
“就是……就是前面那家……”薛雪的声音有些发飘,指着不远处一扇紧闭的别墅大门,那是兰强夫妇当年住的屋子。
薛雪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久久没有说话。眼泪,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这里,她亲手将儿子送给了别人,也亲手斩断了自己作为母亲的念想。
兰天赐扶着母亲,慢慢走过去。
“妈……”兰天赐轻轻唤了一声。
薛雪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走过去,敲了敲门。
“你们找谁?”门口一个圆圆的脑袋露了出来。
“我们想来看看!”薛雪殷勤的说。
“这是私人住所。谢绝参观!”男人有些发怒,“嘣!”地关上门。
兰天赐的心情有些复杂。
二十年了,这是他童年时期为数不多的、被兰强夫妇“恩赐”的记忆,也有弟弟天宝短暂却温暖痛苦的陪伴。
而现在,房子早已易主,但那股子压抑的气息,似乎从未改变。
苏沐沐跟在旁边,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片区域,她是那么熟悉,可她却与她的天赐擦肩而过。而现在他们居然走到了一起。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咦?”苏沐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巷子拐角的一棵老槐树,“那棵树……我还在上面打过秋千。”
兰天赐和薛雪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棵很普通的老槐树,枝繁叶茂,只是树干显得有些苍老。
过去,兰天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独坐在槐树下,看着那些小朋友玩耍,也看着那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荡秋千,原来她就是苏沐沐。
苏沐沐越说越激动,记忆的闸门仿佛被打开了。
兰天赐和薛雪面面相觑。这……这也太巧了吧?
“那你……那你认识兰强和柳如懿吗?”兰天赐下意识地问。
苏沐沐皱着眉头想了想,摇摇头:“不认识。那时候我还小,不记事。不过……”她眼睛一亮,“我记得我妈跟我说过,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隔壁有户人家,家里有个小男孩,跟我差不多大,长得特别好看,就是不爱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玩。我妈看他可怜,有时候会给他点吃的,还让他叫她‘王阿姨’。”
“王阿姨?”兰天赐惊叫出声,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王阿姨是你妈妈?”
“是啊!我妈叫王燕飞!”
兰天赐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童年记忆里,确实有一个模糊的“王阿姨”的影子。那是兰强夫妇之外,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她会偷偷塞给他糖果,会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会在他被兰强夫妇责骂时,悄悄安慰他几句。他生病时还在医院陪过他。只是后来,兰家破败卖掉房子后,他住校了,就再也没见过她。
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苏沐沐的母亲,未来的丈母娘。
薛雪的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当年她将天赐送走后,放心不下,曾偷偷回来看过几次。她记得,有一次,她远远地看到一个温柔的年轻女人,正蹲下身子,给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擦眼泪,嘴里还哄着什么。那小男孩,正是天赐。当时她还想,幸好,这世上还有好心人。
“对啊,王阿姨就是我妈妈。”苏沐沐肯定地点点头,“我妈说,那个小男孩特别懂事,每次我妈给他东西,他都会很有礼貌地说谢谢。我妈还说,那孩子命苦,摊上那么一对不靠谱的养父母……”
苏沐沐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她看看兰天赐,又看看薛雪,一个荒诞却又极有可能的念头,猛地窜上心头。
“等等……”苏沐沐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指着兰天赐,又指指自己,“那个小男孩……不会就是你吧?”
兰天赐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沐沐的母亲……王燕飞……王阿姨……
记忆中那个模糊的、温柔的、给予他童年唯一一丝光亮的王阿姨,竟然真的是苏沐沐的妈妈?!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得兰天赐外焦里嫩。
薛雪也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震惊和激动。她看着苏沐沐,又看看兰天赐,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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