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懿"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蝇。
第二天一早，兰强换上了一副和蔼的表情，走到正在客厅玩积木的天赐身边。
“天赐啊，爸爸妈妈今天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去看望乡下的表叔公，好不好？他家有好多好多果树，还能去河里摸鱼呢！”
天赐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有果子吃吗？像上次在公园旁边买的那种甜甜的苹果？”
“有，比那个还甜！”柳如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摸了摸天赐的头，掌心却有些发凉。
“太好了！我要去！我可以带我的小汽车一起去吗？表叔公家的小哥哥会喜欢我的小汽车吗？”天赐兴奋地跳起来，开始手忙脚乱地想收拾自己的“宝贝”。
看着天赐毫无心机、充满期待的样子，柳如懿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她飞快地别开脸，不敢再看儿子的眼睛。
客厅的灯光下，天赐显得格外兴奋，小小的身影在父母脚边跑来跑去，想要帮忙。
“爸爸，妈妈，我也要收拾！”他学着大人的样子，把自己最喜欢的那辆已经有些掉漆的玩具小汽车，还有一个画满了涂鸦的小本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的侧袋。
“这个亲戚家，是不是有很多小朋友啊？”天赐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兰强，“我可以把我的小汽车借给他们玩吗？”
兰强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儿子纯澈的目光，含糊地应了一声：“嗯……会有很多……玩的。”他转过身，假装检查背包的拉链是否牢固。
柳如懿蹲下身，帮天赐整理了一下衣领，手指触碰到儿子温热的皮肤时，隐隐地颤抖了一下。她低着头，声音有些发紧：“天赐真乖，到了亲戚家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天赐用力点头，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我会很听话的！我还会帮叔叔阿姨干活！”他想起什么，又跑到婴儿床边，踮起脚尖看了看熟睡的天宝，“妈妈，要不要给弟弟也带点东西？他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想我们？”
“不用！”兰强立刻打断他，语气有些生硬，“弟弟还小，就在家。”说完，他似乎也觉得不妥，放缓了声音，“你快去睡觉，明天要早起赶路。”
天赐虽然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语气不好，但还是乖乖地点头：“哦，好的爸爸。”他抱了抱柳如懿的腿，又跑到兰强面前，踮起脚想要抱抱。
兰强身体僵了一下，最终还是弯下腰，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背。
天赐满足地笑了，转身跑回自己的小房间。
看着儿子蹦蹦跳跳消失的背影，兰强和柳如懿站在原地，客厅里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柳如懿的嘴唇抿得发白，她靠在墙上，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兰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起桌上的烟盒，最终又狠狠地放了回去。
“早点睡吧。”他哑着嗓子说，率先走回了房间，没有再看柳如懿一眼。
那个装着天赐简单行李和无限向往的背包，就静静地躺在客厅中央。
一辆奥迪A6行驶在车流稀少的公路上。
.....
兰强开着车，柳如懿坐在副驾驶，天赐则被安排在后座。
天赐一路上都很兴奋，小脑袋一会儿看看左边飞驰而过的田野，一会儿看看右边连绵的山峦，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车里的气氛却异常压抑。
兰强紧抿着嘴唇，专注地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后座的孩子，眼神复杂。
柳如懿则一直望着窗外，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车子越开越偏僻，柏油路变成了石子路，最后干脆是坑坑洼洼的土路。
颠簸中，天赐有些晕车，蔫蔫地靠在椅背上。
终于，兰强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坳里停下了车。
“到了到了，亲戚家就在山那头，我们先下去走走，摘点野果子，等会儿再过去。”兰强解开安全带，回头对天赐说。
“爸爸，我有点头晕……”天赐揉了揉眼睛。
“下车吹吹风就好了。你看那边，”兰强指向不远处一片野果树，“红红的果子，去摘几个尝尝，爸爸和妈妈在这里等你。”
天赐懵懂地点点头，推开车门，踉跄着朝那片果树走去。
他小小的身影在荒草丛中显得格外孤单。
就在天赐低头寻找野果的瞬间，兰强迅速发动了汽车，几乎是同时，柳如懿猛地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咬住了嘴唇。
兰强一脚油门，汽车扬起一阵尘土，沿着来路飞快地驶离。
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刺耳，然后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天赐摘了两个干瘪的小红果，转身想拿给爸爸妈妈看，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那辆熟悉的车子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扬起的尘土还在慢慢沉降。
“爸爸？妈妈？”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回荡在空旷的山野里，却没有任何回应。四周只有呼啸的山风和不知名的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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