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杨舟一路沉思着走回营帐,脚步沉重,连张薇在身后唤了她两声都未曾听见。
“这是怎么了?”张薇望着她失神的背影,低声喃喃。
陈杨舟眉头紧锁,思绪翻涌,思考着所有可能。
漏记?这看似是最简单的解释,可军中征兵向来严谨,名册核对更是分毫不差,怎会独独少了阿旭一人?
除非阿旭牵扯了什么军中隐秘?
可这念头刚起,她便暗自摇头。
她们家家世清白,父亲不过是个秀才,阿娘虽会些拳脚功夫,但也不过是因家中曾经营镖局……等等!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始终抓不住。
突然,陈杨舟脚步一顿,猛地想起什么,立刻转身冲进营帐,翻出包袱,从最底层抽出一封家书。
信纸已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
“舟儿,你这一去,娘的心也跟着悬在半空。出门在外,你要照顾好自己,莫要逞强,莫要让自己受伤。若是在军营里遇到什么难处,可带上你的玉佩去找一个姓何的将军,他是娘的旧识,见了玉佩,自会护你周全。”
姓何的将军?
陈杨舟指尖微颤,心中惊疑不定。
阿娘不过是个镖师之女,怎会认识军中将领?而且……何姓将军不止一位,她说的究竟是谁?
更棘手的是——那枚能证明身份的玉佩,她早已交给了雪雁!
当初在蝴蝶客栈那场风波里,为防殃及双亲的性命安全,她便将玉佩作为信物让雪雁回了趟家。
而阿旭离家时,阿娘也曾让他带上同样样式的玉佩……
陈杨舟的呼吸微微一滞,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信纸。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难道阿旭的失踪,与这位何将军有关?
可随即,她猛地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太荒谬了!
陈杨舟松开被捏皱的信纸,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低声自嘲:“陈杨舟啊陈杨舟,你当真是魔怔了,竟把两件毫不相干的事硬扯到一处。”
帐内烛火摇曳,陈杨舟正欲将信折好收起,帐帘突然被人掀开。
她抬眼望去,见是谢执烽,不动声色地将信压在案上:“有事?”
谢执烽径自落座,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盏茶:“苏将军和小杨将军离营了。”古铜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他抿了口茶,眉头微蹙——这茶还是这般难以下咽。
陈杨舟看他这般自来熟也不计较,“所为何事?”
谢执烽把玩着茶盏,似在斟酌措辞。
陈杨舟见状,眉宇间浮起一丝不耐:“有话直说,我没心思猜谜。”
这罕见的火气让谢执烽面具下的眉梢微挑,眼前这人素来洒脱,只有欺负弟兄头上才会发火的人,今日怎么跟呛了火药似的?
“若是无事,你就先出去吧。”见对方仍不言语,陈杨舟干脆下逐客令。
“虽不知具体缘由,但往京城方向去,总归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谢执烽将茶盏放下。
“说重点,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陈杨舟带着些火气开口。
谢执烽指尖轻叩案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只带了贴身亲卫,参将和副将还留在营中,这架势……明摆着是上面那位要他们回京。”
陈杨舟瞳孔微缩,终于认真看向谢执烽,“这种关头,突然召集入京,怕不是有去无回?!”
“这个不好说。苏烈此人素来只忠于国,那位当年还是皇子时就看得分明。而杨崎是镇国大将军杨牧之子,断然不会做出自毁门楣之事。那位不过是想看看,这两位将军…究竟会带多少兵马进京面圣。”谢执烽不以为意,很是嘲弄地笑了笑。
陈杨舟皱眉沉思,“我需要做什么?”
谢执烽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做你的林校尉就好。”
他微微倾身,古铜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那道本该是耻辱印记的奴印,此刻竟为他平添几分神秘,“不过,很快就有大戏要你登台了。”
陈杨舟眸色骤然转冷,声音里带着警告,“谢执烽,收起你那套故弄玄虚的把戏。你可还记得,为何将你纳入五十九火?寻常军奴要流多少血,才能换来你现在这身铠甲?嗯?”
谢执烽面具下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猛地起身,“谢某自然记得,不枉林校尉费心。”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罢转身离开。
陈杨舟望着晃动的帐帘,一时语塞。
她不过是想提醒他谨守本分,怎么就生气了?就许自己故弄玄虚,还不许她生气了?好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帐帘再次被掀起时,陈安低头把玩着一个物件踱步而入。
“哥,发什么愣呢?”少年大剌剌地闯进来,将一串暗红色的手串递到陈杨舟眼前,“喏,谢执烽给的驱蚊手串。我想着你最招蚊子,就给你送来了。”
陈杨舟接过手串,檀木珠子还带着体温,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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