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被泼翻的墨缸,浓稠的黑暗将城郊暗巷彻底浸透。腐臭的血腥味混着阴沟污水的酸腐气息,如同实质般在潮湿空气中翻涌,每吸一口气都像是吞进一团沾满秽物的棉絮。断壁残垣上干涸的血迹泛着诡异的暗紫色,在朦胧的天光下扭曲成一张张狰狞鬼脸,仿佛在无声控诉着这里曾发生的杀戮。血影盟守卫手持长刀,刀刃在忽明忽暗的灯笼光晕里泛着冷芒,他们阴鸷的目光扫过每个角落,靴底与破碎青石板摩擦出的 “沙沙” 声,如同毒蛇吐信般令人不寒而栗。
陆远佝偻着背,肩头扛着独轮车的木柄被汗水浸得发滑。他瞥了眼街角处正在交接的巡逻队,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心中暗自盘算:“这些守卫比平日里多了三成,血影盟怕是真在谋划什么大事。” 叶清雪则贴着墙根而立,指尖腾起的冰雾在暮色中化作袅袅白烟。眨眼间,清冷的面容被一层薄粉覆盖,眉梢眼角多了几分柔媚,水袖上暗红曼陀罗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仿佛有了生命。她深吸一口气,将紧张情绪压下,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苏瑶还等着我,千万不能露怯。”
“万事小心。” 陆远压低声音,声音里裹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他的目光在叶清雪新换的艳丽装束上停留片刻,又迅速警惕地扫过四周,“要是有危险,别硬撑。” 叶清雪伸手理了理鬓边的绢花,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决然:“你也一样。有情况就往城西破庙跑,那里我提前布了冰魄阵。真到了万不得已,我会用冰魄玉符通知你。” 两人对视的瞬间,千言万语都化作点头时传递的默契,随后各自没入熙熙攘攘的人流。
独轮车碾过青石板的 “吱呀” 声在巷子里格外刺耳。陆远刚转过街角,就被一声暴喝惊得浑身紧绷:“站住!” 一名满脸横肉的守卫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刀尖挑着炊饼狠狠一甩,面饼 “啪” 地摔在地上:“孝敬大爷几个!” 陆远的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脸上却立刻堆起谄媚的笑,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军爷尽管拿!小的再给您多装几个!这年头生意难做,全靠各位爷照应…… 您看这炊饼,都是今早新做的,香着呢!” 他慌乱地往守卫怀里塞炊饼,颤抖的手指几乎捏碎了饼皮,心里却在疯狂思索脱身之策。
另一边,叶清雪莲步轻移,水袖掩面拐进分舵所在的巷子。门楣上悬挂的血色灯笼随风摇晃,将她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跨过高高的门槛时,一阵夹杂着血腥味的冷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稳住心绪,暗自思忖:“这地方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待会儿得处处留心。”
分舵大厅内,血红色帷幔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将摇曳的烛光都染成了猩红。叶清雪随着低沉的乐声旋转,水袖翻飞间,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的护卫正盯着自己。她咬了咬下唇,装作不经意地靠近,声音甜得像浸了蜜:“这位大哥,小女子初来乍到,听闻贵舵得了件宝贝?您给小女子说说,让我也开开眼界呗~” 一边说着,一边将袖中玉佩塞进对方掌心。护卫猛地瞪大眼,左右张望后压低声音:“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听说那宝贝和‘血魂坛’有关,能让人功力大增,不过具体是啥,我也不清楚。” 叶清雪心中一震,表面却依旧娇嗔道:“大哥就别卖关子了~”
“哈哈哈哈!小娘子,来陪爷喝一杯!” 充满酒气的嘶吼突然炸响。一个满脸通红的小头目踉跄着扑来,粗粝的手掌直奔她腰间。叶清雪瞳孔骤缩,脚尖点地急退半步,水袖如灵蛇般卷出,暗藏的冰刃寒光一闪而过。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怒,声音依旧软糯:“大人,等奴家跳完这支舞…… 您看您,这么着急,莫不是怕我跑了?” 小头目恼羞成怒,“哗啦” 一声掀翻桌子,酒杯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格外刺耳。
“够了!在这儿撒野,成何体统!” 分舵主的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小头目浑身一哆嗦,恶狠狠地瞪了叶清雪一眼,骂骂咧咧地退到角落。叶清雪屈膝行礼时,后颈已经渗出冷汗,她知道,自己必须加快动作了,心中暗自着急:“再拖下去,迟早要暴露,得想办法去后院看看。”
街头巷尾,陆远推着车在人群中穿梭,耳朵时刻捕捉着有用的信息。“听说血影盟往城西调了三百精锐?” “嘘!别乱说,‘血魂坛’都重启了……” 几句断断续续的对话让他脚步微顿。正想凑近,肩头突然被重重一拍。回头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白发老者压低声音:“小伙子,不该问的别问。不过你要是不想死,最近就别往城西去。” 陆远心中猛地一跳,面上却挤出憨厚的笑:“老伯,我就是个卖炊饼的,就怕城门失火…… 您知道些啥,给我透个底呗?我这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啊!”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他循声望去,只见几名血影盟弟子押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走过,汉子口中还在怒骂:“你们这群狗东西,武当不会放过……” 话音戛然而止,只留下令人心悸的闷响。陆远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严重,“血影盟和武当已经起冲突了?难道他们真要对各大门派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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