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脚下的暮色浓稠如化不开的血浆,层层叠叠的铅云低垂,仿佛要将这片大地压进幽冥深渊。陆远蹲在由断木与兽皮搭建的临时窝棚里,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简表面凸起的纹路,那海浪与火焰交织的图腾在黯淡的光线中泛着诡异的幽光。远处玄冥殿追兵的马蹄声如催命的鼓点,夹杂着战马的嘶鸣与金属碰撞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
窝棚内,叶清雪静静地躺着,呼吸轻得如同游丝,苍白的脸颊泛着青灰,唇色近乎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寒风之中。陆远望着她,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攥着玉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陆兄弟,得拿个主意了。” 陈三猛地掀开兽皮帘子钻进来,带起一阵刺骨的寒风。他腰间那把短刀随着动作晃出冷冽的光芒,刀鞘上还沾着前几日战斗留下的血迹。这位铁塔般的汉子眉头紧皱,虎目圆睁,满脸焦急,“再不走,那些龟孙子就要把咱们包了饺子!老子的铁布衫虽然厉害,可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
苏九儿跪坐在一旁,素白的裙摆早已被天山的雪水和泥浆浸透,发间的银簪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她凝视着玉简,柳眉紧紧蹙起,眼神中满是忧虑:“玄冥殿收集三阴真火,目的是要破除昆仑墟封印,释放远古魔神。这玉简上的东海图腾与星象暗合,是目前唯一能找到克制三阴真火之物的线索。但东海龙宫乃是龙族的领地,龙族生性孤傲,向来视外人如仇敌,一旦发现我们擅入,必定会发动雷霆之怒。而且,东海海域环境极为复杂,暗礁、漩涡、海兽数不胜数,我们此去,可谓是九死一生...”
“怕个鸟!” 陈三暴喝一声,猛地抽出短刀,刀刃寒光一闪,精准地劈开一粒石子,碎石飞溅,“老子这身铁布衫连玄冥子的掌风都能扛住,还会怕几条长虫?等老子到了东海,定要把它们的龙角掰下来当火把,龙筋抽出来当绳索!” 他说话间,唾沫星子飞溅,满脸的豪情与不屑。
楚无痕倚着斑驳的断木,嘴角挂着一抹不羁的痞笑,手中的透骨钉在指间灵活地翻转,折射出细碎的寒光。他挑眉看向陈三,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陈三哥这股子狠劲,小弟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龙族传承万载,底蕴深厚,龙息能熔金化铁,龙鳞坚不可摧,咱们就这么硬闯,那不是去寻机缘,而是去送人头。依我看,咱们乔装成商船水手,从鬼门港混进去。那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去处,便于我们隐藏身份,先摸清情况再做打算。”
陆远的目光再次扫过昏迷的叶清雪,想起她为自己挡下玄冥子致命一击时的决绝,心中涌起一阵刺痛。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就按楚兄弟说的办。清雪为我不惜性命,就算东海是龙潭虎穴,有千难万险,我也要闯一闯!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克制三阴真火的东西,阻止玄冥殿的阴谋,救回清雪!”
三日后,众人登上一艘破旧不堪的商船。船身的木板早已被海水侵蚀得千疮百孔,缝隙里嵌满了海蛎与藤壶,每一次晃动都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铅云如同被泼翻的墨汁,将天空染得一片漆黑,压得极低,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海面上,浪头足有十丈高,泛着幽蓝的磷光,宛如深海巨兽张开的獠牙,随时准备将商船吞噬。狂风呼啸,如同千万头猛兽在咆哮,将海水掀起,狠狠地砸在船身上。
“这鬼天气!比玄冥殿设的黑风阵还邪乎!” 陈三死死抱住摇晃的桅杆,他的头发和胡须早已被海水打湿,紧紧贴在脸上,咸涩的海水不断灌进嘴里,又被他愤怒地吐出来,“等老子回去,非把老天爷的胡子揪下来下酒,再狠狠揍它一顿,让它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楚无痕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如灵猫般跳跃,敏锐的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突然,他脸色大变,大声喊道:“不对劲!这浪头带着刺鼻的血腥味,而且涌动的轨迹也透着古怪,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操控!大家小心,有埋伏!” 他的话音未落,海面轰然炸裂,三条水桶粗的海蛇破水而出。这些海蛇浑身布满紫黑色的鳞片,鳞片上还沾着黏糊糊的苔藓,蛇信吞吐间滴着绿色的毒液,张开的巨口足有一人高,露出尖锐如刀的獠牙,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直扑商船而来。
“保护船只!” 陆远怒吼一声,迅速拔出幽冥血刃,刀刃上的符文亮起,但砍在海蛇身上,却只削下几片鳞片。海蛇尾巴一扫,船舷立刻裂开半人宽的口子,海水汹涌而入。苏九儿双手快速翻飞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天机阁秘术,一道金色光盾勉强挡住了海蛇喷出的毒液,但她的声音也忍不住发颤:“这些海蛇被邪术操控,身上有股邪恶的气息,我们得速战速决,否则商船撑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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