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惨的是那些本就因骨锈病而身体虚弱、行动迟缓的老人和孩子。一个抱着婴儿的老妇人,在冲向掩体的途中滑倒,怀中的襁褓暴露在灰雨之下。婴儿细嫩的皮肤在接触到灰雨的瞬间,就变成了僵硬的灰白色!婴儿甚至来不及哭泣,小小的身体就在老妇人绝望的嘶嚎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覆盖、石化,变成了一尊冰冷的、小小的石像!老妇人呆滞地看着怀中的石婴,随即被更多的灰雨淋透,在绝望的麻木中,身体也迅速僵硬、覆盖上灰白……
整个营地,瞬间化为人间炼狱!
灰白色的粘稠雨幕笼罩了一切。“沙沙”的雨声是唯一的背景音,混杂着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绝望的哀嚎和身体被石化时骨骼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未被掩体完全遮蔽的区域,一个个人影在灰雨中徒劳地挣扎、奔跑、倒下,然后迅速被灰白色覆盖、凝固,化作一尊尊姿态扭曲、充满痛苦的“石雕”。雨水在地面汇聚成粘稠的灰白色溪流,所过之处,连骸骨地面都变得更加惨白、酥脆。
暮湮死死抱着幽凰,蜷缩在掩体的最深处。幽凰的身体因契约的痛苦而颤抖,胸口的毒藤搏动得更加狂暴,仿佛在对抗着外界恐怖的法则污染。老医师和其他几个挤在掩体下的人,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目睹地狱般的恐惧和绝望。他们听着外面同伴的惨叫声渐渐微弱、消失,听着那令人心悸的“沙沙”雨声和身体石化时的摩擦声,如同聆听死神的脚步。
这场突如其来的“钙化雨”,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当灰白色的雨幕终于停歇,惨白色的云涡缓缓散去,重新露出冥骸墟永恒的灰暗天穹时,沉骸谷旧营地已经面目全非。
营地内,如同经历了一场瘟疫般的石雕展览。近三成未能及时找到有效掩体或防护的人,以各种姿势凝固在原地。有的保持着奔跑的姿态,有的蜷缩在地,有的徒劳地伸手向天……他们的身体全部或部分覆盖着粗糙的灰白色硬壳,如同劣质的石灰岩雕像,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死寂的冰冷。地面上流淌着粘稠的灰白色浆液,散发着刺鼻的腥气,骸骨地面仿佛被刷上了一层厚厚的劣质白垩。
空气死寂得可怕。只有劫后余生者压抑的、带着无尽恐惧的啜泣声,以及幽凰胸口毒藤那强劲而急促、如同丧钟倒计时般的搏动声。
生态灾难,以最直观、最残酷的方式,升级了。从天而降的钙化之雨,不再是缓慢的侵蚀,而是粗暴的、无差别的灭绝性清洗。冥骸墟这片古老的土地,正在加速滑向彻底的、永恒的石化坟墓。而幸存者脚下的土地和头顶的天空,都已化作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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