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应了。
李老娘找到了借口,然而段氏不是寿星,辈分也小,却是没有合适的理由,一时只好盯着已经就在手边的饼子,简直要叹气,那手怎么都舍不得收回来。
李老太见状,自己有得吃了,也不忘记媳妇,一边卷着饼,忽然道:“你一会要招呼客人,最忙就是你了!肯定没功夫吃,得要先垫个肚子,免得饿坏了才是!你也再吃两口!”
她说着还看向宋妙,好像要表示这理由特别正当,绝没有敷衍,也肯定不是嘴馋。
段氏得了这借口,如奉圭臬,忙道:“正是!正是!”
李老娘在卷饼,段氏不好去插,但闻着手中那饼实在香,等不及,白嘴先吃了一口。
灶边吃饼,那面饼才下了鏊子,稍一晾凉,就进了嘴,其中滋味,其中回味,吃者自知。
等嚼了两下,不知不觉,再咬两口又嚼两下,还没等段氏清醒过来,一张饼竟然全部下了肚。
——单吃面饼,竟然也这般好吃!
单吃尤其吃得出面香,更单纯,也更浓厚,越嚼越香,吃着吃着,还吃出淡淡甜味,是那面食久嚼之下,自带的麦甜。
两婆媳在此处吃饼,各自一气干掉三张九页,最后互相鼓励着停了口。
那李老娘吃得饱了才终于有空确认,果然温水和面的那一张饼,就是自己小时候吃过的的密州三页饼。
但比起小时候吃的,李老娘只觉得今日那第一张饼的做法更软和,更好吃,她都想叫姐姐尝尝。
“小娘子这两种饼的方子怎么卖?不若我同你买了来……”
宋妙听了,莞尔笑道:“这算什么方子?密州当地许多人都会做,老太太跟段婶子今日看这一眼,想必自己都学会了,说穿之后,一文不值。”
又道:“况且先前朱婶子同孙里正对我常有照拂,听闻两家是常来常往的,这点小事,我要是还拿来卖,那成什么啦?”
她说完,问那段氏要了笔墨,果然一挥而就,把这面饼步骤、做法逐个写清楚,十分细致,甚至把那小扫帚模样都形容了一遍。
李老太得了方子,不胜感激,不免要留宋妙下来吃席。
宋妙笑道:“倒不是不好意思,只我家中还有事,正做生意,明日一早要出摊,许多东西都没收拾妥当——下回若有机会,必要来叨扰老太太一顿。”
李、段二人先前听得朱氏介绍,不过一嘴带过,却不晓得宋妙家里是这样情况,明明有个食肆,又有房产,不是那等等饭糊口的,竟是落得要个未及笄的小姑娘日日出门摆摊,少不得多问几句。
被问到头上时候,宋妙从不隐瞒,如实道来。
听了其余的还罢,宋母病故,宋父落水,都是盖棺定论的,唯有那长兄宋淮舟,竟是半路遇匪而亡,尸首不见,不过得了人回来送信,那李老娘事情经历得多,忍不住问道:“你那兄长是在哪里出事的?”
宋妙说了地方,乃是河间下头某处乡间。
李老娘一拍大腿,道:“我家还有个兄弟在那一处讨生计!”
她道:“小娘子不晓得,我老娘家是开镖局的,本也是河间出身,你今日帮了我这样大忙,又不肯收我这老婆子银钱,我却不能叫你白干——你要是愿意,把你那兄长姓名、模样、来历写了出来,我捎信回去,叫老家兄弟帮着找找,若有消息最好,就是没有,也算是尽了个心意,怎么样?”
宋妙大喜,忙拿了纸笔,把自己所知一应写了来,道了谢,又道:“哪怕旁的寻不到,能有片衣服回来,也一样感激不尽了。”
李老娘接了那纸,忍不住却是嘀咕道:“你那兄长跑去红孩口做什么,那里临着河弯,水急得很……”李老娘嘀咕道。
宋妙只依稀记得个大概,道:“我大哥跟着先生游学,本是帮着查记水文,将来好给都水监作为参考,治水患的。”
李老娘本就十分上心,听得这话,更是肃然起敬,道:“你只等着,我一会就叫人传信回去!拼着这点老底面子,怎么都给你查个所以然出来!”
***
宋妙来李家时,提着两食盒福字、寿字糕点,离开的时候,却是得了个竹篓,背了各色果子走,袖中还有一个封包,乃是李老娘这个寿星硬塞给她沾福气用的。
对那长兄宋淮舟遇匪之事,她本来并不敢抱半分其人尚在希望,今日听得李老娘说话,却忍不住又生出些期待来,只不敢多想,唯恐期待太高,将来落空。
等宋妙回得家中,料理妥当一应事情,实在疲惫,自洗漱睡下,次日一早,等样样收拾好,复又推车出去做生意。
今日门一开,果然外头等候人更多,一眼就可以辨认出来许多都是国子学来的,他们跟南麓书院学生各占一边,简直泾渭分明。
宋妙做了几单生意,眼见那南麓书院后门的墙洞中一个又一个钻出学生来,也自觉不妥,生怕人太多太杂,真的会引来书院中学谕、先生等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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