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过上几天,事情松一些,我本是想让你转去跟着辛巡检审案的。”
“辛奉此人在京都府衙数十年,能力甚强,捉过的贼人、案犯,只怕比你我见过的人还要多,今次案件所涉甚广,你此时多看一看他如何审讯,怎样判断,将来为官,必定有能用的时候……”
“但这不过是我一意孤行,既然你不愿……”
“谁说我不愿了!”
孔复扬急得不行,连忙把头转了回来,因为转得太快,“咔吧”一声,险些把颈椎扭了。
他“嘶”了一声,连忙拿手去扶后颈,顾不得痛,急急道:“我当然愿意!这次听凭那些个人再啰嗦,我也绝不再中途打断,说些嫌弃话!”
“你愿意,旁人眼下却未必再愿意了!”
韩砺一下子就翻了脸,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会写字的学生遍地都是,我们是借调过来搭手的,你以为会写几个字,会算几个数,比旁人能耐些,就人人都要捧着你了?”
“先前那几个差官听说给他们做文录的是个太学上舍生,极有文名,还有特地去换了衣服见你的,也是个个一心想要表现,才努力把话说得多些——谁知竟得你那样嫌弃,他们人来找我的时候,气得眼睛都红了——你愿意还有个屁用!”
“啊?他们……他们话都说得颠三倒四的,这还是有心要做表现??”孔复扬张大了嘴。
“你看外舍生文章觉得如何?”
只这一句,孔复扬就恍然大悟,一时只后悔,“唉”了半晌,道:“这也……这也……”
韩砺又道:“你以为他们不会说话,难道你自己生来就会说话?焉知旁人看你,不似你看他们?”
孔复扬呆了一下,总觉得好像自己被骂了,骂得还有点难听,但又不好上赶着去认。
“他们答不好,难道全是他们的错?你自己没有错?自诩大才,连话都不会问,哪里来的脸?我是你,今日起连肉都再不敢吃了——只怕一吃进去,又全往厚脸皮上长。”
韩砺一边说,一边却是从袖中掏出一本薄薄册子,丢到孔复扬身上。
后者抱了那册子,低头去看,一打开,就见纸上是一份衙门里头常见的讯问文书。
其中内容非常详尽,将用得上的问题都整理了出来,又把每个回答中最关键的词、句都用朱笔圈出。
“你拿这个去,一问一答,不要叫他们说,只要叫他们答——先照着问题问,等到后头,你心中有了数,用不用都无所谓了。”
聪明人不用多教。
孔复扬只翻了几页,心中就已经有了数,甚至想好了自己再对上差官们时候提问的场景,一时踌躇满志,恨不得立时逮一个过来试一试。
他忍不住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怎么早不给我?”
韩砺懒得回答。
孔复扬却来了劲,上前两步,把住韩砺的袖子:“正言!正言!我见识浅,我错了!你且再给我一次机会,要是再犯错找事,你只把我撵回去就是!”
韩砺冷冷看他,道:“你跟我道歉又有什么用?”
孔复扬如梦初醒,忙问道:“辛巡检同那几位在何处?我且去找他们!”
一边说,一边不等韩砺,已经快步往外头跑。
韩砺也不去追,只把这人整理成文、扔在桌上的几份宗卷翻了翻,又添了几笔,补了几份简单文书,方才一起拿在手上出了门。
他回去的时候,孔复扬早已到了,正好声好气跟辛奉等人道歉。
太学的上舍生,又早有文名,将来必定是有官人,用膝盖想都知道他必定前途无量。
辛奉等人先前乃是气急攻心,才忍不住告状罢了,刚被韩砺劝了一番,早已冷静下来,此时见那孔复扬诚心道歉,又老实认错,自然各退一步,也说自己不对起来,只到底还有些不舒服。
韩砺踏进屋子听了几句,又看各人神色,忽然插了一句嘴,道:“孔兄是个做事的性子,只嘴巴不会说话,只会讨嫌,叫人想骂他。”
他说着,把那几份宗卷拿出来给众人看,道:“他嘴臭,手却勤快,已经把下午问的那几个犯人宗卷全数做好了,便是关押文书也做好了,诸位一会直接拿着去交差就是,旁的半点不用再做。”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立刻就为之一变。
关押文书也好,宗卷也罢,都是麻烦费事的东西,尤其如果不怎么识字,弄起来简直是要人命。
虽然挨了骂,但是骂人的帮自己干了活啊!
这么一想,倒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了。
三个衙役,并那辛巡检立刻就对孔复扬露出了笑脸:“哎呀,你说你!”
而孔复扬见了那多出的关押文书,哪里不知道是那韩砺做的,自把这情领了,打此刻开始下定决心,必定要学着跟那些个衙门里真正干活的人打交道,决计不能再跟先前一般自以为是。
他一旦想清楚,脾气却是个等不了的,当即道:“今日全是我的不是,本该设宴请一顿,只是这会子大家都事情多,不如我出去买些好饭好菜回来,权当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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