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那廖当家的手下刁子。
他挨了打,本就不忿,一肚子火想要找人泄愤,方才又在门口被拦了半日,那火更是燃得厉害,此时一进门,见得宋妙站在堂中,又道:“你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
宋家食肆里头的东西早给人搬得七七八八了,宋妙来后,也没钱多做添补,但为了出摊,这几天陆陆续续还是买了不少蒸笼、炉子、大锅等物。
进门靠左墙就是两个贴墙灶,灶台上摆着不少炊具。
刁子一进门,抬手就打翻了灶台上两只空蒸笼,又把宋妙削了一半皮的柚子给掀翻在地。
白生生的柚子皮瓤肉一下子滚脏了。
他复又走进来几步,伸脚一踢,把靠墙的一口锅“咣当”一声,踢得反扣倒地。
有他带头,其余人也纷纷有样学样,预备找东西打砸。
宋妙那持刀手本来罩在袖子里,此时见状,慢慢抬起,扬声问道:“诸位夜入人家,是不怕死的吗?”
她声音很稳,拿惯了刀的手也很稳,几名倾脚头先还不当回事,等见得那手中菜刀,再如何觉得双方男女身形悬殊,力量有别,看着那油灯下反光的刀锋,也有些心颤起来。
一时一个两个都止住了脚步。
宋妙也不理旁人,只盯着领头那一个,问道:“诸位哪里来的人?无故夜入人家,按律,笞四十,主人当场格杀毋论——你们是不知道吗?”
她一面说,一面向前一步,声音反而低了,手持菜刀,举在前方,却是一分也不颤。
“诸位定然是想,我一个女子,力气有限,也杀不动人,举刀不过吓唬而已——我杀不死,难道砍不伤?”
“我砍不了三个五个,砍一个两个总砍得动吧——砍不断手脚,砍脸、砍眼睛,难道也砍不了?”
“只不晓得是谁人运气不好,要做那瞎眼、断手之人——不过只要先上来一个,等我手里这刀砍出去了,就再没有了旁的倚仗,诸位尽可以杀剐,倒也不怕。”
她说着说着,越走越往前。
然而门口方才撞门的也好、打砸的也罢,随她动作,无不退后。
没错,只要她手里的刀砍出去了,就再没有办法,几个大男人,一扑上前,随便都能把人给废了。
可谁人先来顶着这把刀砍呢?
刀剑无眼。
这明晃晃的菜刀,眼睛更是没地方可以长。
众人一边后退,一边忍不住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熟悉的心虚。
——哪个孙子去挨这一刀都可以,反正不能是我!
乱拳打死老师傅。
手中持刀,三岁小儿也能伤到八尺壮汉。
都是有家有口的,便是下头没有小,上头哪还能没有老呢?
但这宋家的丫头,可是真真正正的光棍一条啊!
众人不敢动作,场面僵持了好一会。
其余人倒还罢了,那刁子本就为首,又领了廖当家的差事,今次原是来将功补过,心中自然最为焦急。
他连连用眼神催促了左右手下好几回,然而只要瞥见他看过来,诸人或低头躲闪,或一脸无辜,甚至还有让到一旁,一副腾个位置方便当头的他先上的模样。
刁子无法,暗骂一声,张口却软了下来,道:“小娘子何必动刀动铁的,你又不是无处可去,城西那样大户,一顶软轿进得门去,吃香喝辣,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倒回头来谢我们!”
口中说着,作势就要朝前扑去。
他这势做得十分明显,本就是做个恐吓动作,只盼能把那宋妙给吓退,其实并不敢真正上前。
宋妙手中刀剁惯了禽兽肉,此刻对上人,心知如若让,将来后患无穷,却是掌着刀,连颤抖都没有一下,迎面便上。
倾脚头们见状,哗啦一下,左右已经四散躲开,只怕碰到那刀锋。
那刁子见得宋妙动作,心中哪有不慌,脚下一软,就要后退,却不防后头突然扑上来一人,将他重重往前压在地上。
刁子全无防备,唬了一跳。
到底他是挑夫出身,手粗脚壮,打惯了架,这下忍着疼,翻身一滚,就将身后人压在地上,也没看清究竟长个什么模样,只晓得是个男子,举拳就朝其脸上砸。
——还没砸到,身后竟又有数人扑来。
后头一人抱他左手,一人扯他右手,另有一人拖曳他那腰背,居然硬生生把他脱离地面。
刁子一人被三人制住,也不知其中有无刀械,如何能不惊,口中骂道:“是哪个狗娘养的!”
又叫道:“兄弟们!”
其实不用他叫,其余几个倾脚头已经扑了过来,正要动拳动脚,就听屋外一人叫道:“有人夜闯民宅——宋小娘子家遭了盗匪,快去报官!快去报官!”
众人一吓,纷纷抬头的抬头,回头的回头,便是那被三人压住的刁子也死命顶着脑袋朝外头看。
——原是几个学生模样的青年站在门口。
此时天色虽暗,屋内点着灯,正照他们的脸,把那些脸上青涩的惊慌失措照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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