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只抄点子书,居然能得这样多好东西,一个两个简直眼睛都要瞪红了,忙问什么书。
宋妙答了。
于是愈发沸反盈天。
“就一本《魏刑统》?还是这许多人一起抄的?宋小娘子你为什么不早说呀!我手头有啊,我借给你,十年八年都不用还的,做什么要他们的!”
“谁不会抄书啊!日后有这等好事,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怎的能给他们抢了去,也忒不公平了吧!!”
“正是,正是!真个气煞我也!”
这个被气煞了两回的人嘴上气完,人已经站到了前头,抖了抖衣袖,正了正身,清嗓道:“宋小娘子也过分厚道了,小娘子,你且记一记我这一张脸,我在太学内舍,我姓张……”
——竟是已经先自我介绍起来姓名、籍贯、来历。
“下回再有这等好事,千万记得来寻我内舍张某人!”
宋妙啼笑皆非,只好答应了。
诸人虽然嘴上抱怨,心底里却是没甚毛病可以挑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正乃天底下十分美好事,是为君子所求。
这抄书在他们看来是滴水,糯米饭同烧麦于嘴馋得不行的学生们来说,也已经勉强称得上是涌泉了。
于是嘀嘀咕咕,众目睽睽,只看着程子坚四人昂首挺胸,得意非常,抬竹筐的抬竹筐,背竹篓的背竹篓,往太学后门而入,心中不知如何羡慕,回去之后,自是又一通大肆宣扬。
***
且说程子坚等人取了早饭,送到学斋之中,早有一屋子人嗷嗷待哺,见得几人搬抬进来,简直一拥而上。
食物的分量其实是绰绰有余的,早点过人数,个个都知道,但吃东西本就是抢着吃才更有味道,尤其那蒸笼一打开,香葱猪羊肉烧麦的香气根本叫人无处可逃,如何能忍。
没多久,堂中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无,只有吞咽声、咀嚼声,呼噜噜喝汤声,人人都顾着低头吃自己的,舍不得浪费时间张口说话,唯恐少吃了一口,只时不时有人从喉鼻处发出满足而快乐的呜叹声。
众人在此处吃得欢,个个抢着吃那肉烧麦,唯有程子坚只吃了几个烧卖过嘴瘾,就匆匆先把糯米饭吞垫了,又喝了几口汤——那汤也不敢多喝,唯恐一会要跑茅房。
一时吃完,他特地又留出一套早饭——乃是给那何七的。
昨日送早饭时,对方并不在学中,听说是家中有事,告假回去了,也不晓得要回去多久。
虽说宋小娘子交代过,人若不在,自己可以尽吃,程子坚依旧有些过意不去,今日便多留一套,以防万一。
收好了姓何的早饭,程子坚又去洗手洗脸,重整衣衫。
等样样打理妥当,他小心折好自己昨日新写的文章,收在怀里,又单取了一份早饭,拿食盒装了,急急送去上舍。
到得地方,果然那韩砺已经早在学斋当中。
程子坚轻车熟路地敲门而入,问好之后,先放好食盒,才把自己新改的文章呈了过去。
那韩砺也不啰嗦,收了他的食盒并文章,随手写了几个题目,把纸分别团了,道:“你捻一个,捻中哪个写哪个——今次只用搭框架,我吃了早饭就来看。”
程子坚应了是,伸出手去,在几个纸团间犹犹豫豫的,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韩兄,我能不能……都写的?”
那韩砺看了看他,道:“本事不大,人倒挺贪。”
明明被骂,但几天下来,或许是同对方熟了,也知道他的脾气同本事,程子坚莫说不觉得尴尬,甚至连一点羞臊都无。
他壮了壮胆,解释道:“过不了几天就要公试了,我想着就算是临时抱佛脚,如果不用力些,那佛都不晓得脚上是我在抱他……”
那韩砺听他这般说,扫了一眼才接到手上的文章,想了想,道:“捻两个吧,再多你那脑子就不够用了,还是要腾些时间给经义——这三年也不知你怎么读的,刑统背不了就算了,经义不过考那十来本书,竟也……”
他顿了顿,到底没有再说。
饶是程子坚这两日脸皮已经磨得比往日厚上不止一筹,此刻也不好意思起来,只心里忍不住想:满下舍个个都背不了那十多本书,莫说下舍,便是内舍生又有几个能背?
——况且那只是十多本吗?多少注解,多少释义?
我若能背,我早改名韩砺了,做什么还要当这个程子坚?
然而不管心里怎么想,他还是老老实实捻了两个,也不敢再贪,就到前头写起文章来。
程子坚并不以急智见长,虽只是写个框架,两篇文章也花了他小半个时辰。
期间韩砺两次过来敲他桌面,以示催促,等收到了文章,用笔蘸了朱砂逐一批改,改完之后,扔回给他,却是皱眉道:“太慢了——你并不是写不快,先前一半的时间,你只在纸上不知所云,后头我去敲了桌,倒是逼出来了,还有几点能用的。”
说着,他指着那草稿上字迹,问道:“写这些时候,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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