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甘泉宫被龙涎香雾裹成粘稠的琥珀,那香气中混着西域葡萄的甜腻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尸香,仿佛是用少女经血与龙脑香调和而成的催情蛊。赵姬身着鲛绡寝衣,衣料薄如蝉翼,绣着的九尾凤纹用金线绣就,每片羽毛都缀着细小的东珠,随着她慵懒的呼吸轻轻颤动,如同一群振翅欲飞的萤火虫。她腕间的金镶玉镯发出细碎的声响,缓步走过青铜连枝灯,十二枚东珠垂旒在嫪毐赤裸的胸膛上投下蛛网般的暗影,他胸前那道蜿蜒的刀疤在光影中若隐若现——那是早年在邯郸街巷与人斗殴时,被屠户用杀猪刀划开的伤口,如今结着暗红色的痂,宛如一条丑陋的蜈蚣,诉说着他从市井无赖到权宦的血腥发迹史。
嫪毐指尖捏碎一颗西域进贡的紫葡萄,果肉在他掌心爆裂开,紫红汁液如新鲜的血液般顺着赵姬的锁骨蜿蜒而下,在她胸前的凤纹漆案上缓缓凝聚,最终凝成"丙戌"二字。那汁液中混着他指甲缝里的朱砂粉,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仿佛是用蛊虫的体液调和而成,每一滴都透着南疆巫蛊的邪性。"太后可知,"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喉结滚动时,脖颈上的青筋如蚯蚓般凸起,右手不经意间抚摸着赵姬腰间的玉佩,那是春平君送的定情之物,"咸阳狱的地砖下埋着七百具墨家死士?"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露出泛黄的犬齿,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咸阳城破的景象。
话音未落,殿外忽起阴风,檐角铜铃无风自鸣,铃声尖锐刺耳,宛如无数冤魂在耳道中撕咬。嫪毐的鱼肠剑鞘轻叩地面,剑鞘上的虺蛇纹与春平君府的徽记一模一样,发出清脆的金石之音,震得梁间机关匣"咔嗒"开启——十二卷密报如黑色的蝴蝶般飘坠,每卷封泥上的虺蛇纹都栩栩如生,蛇信子仿佛还在微微颤动,封泥裂缝中露出的羊皮纸上,隐约可见"密杀水攻"等字迹。赵姬的翡翠护甲划过密报,指甲上的丹蔻刮破了羊皮纸,露出底下燕丹的血书。血书遇她掌心的温度显形,字迹鲜红如滴,每个字都像是用针尖刻进羊皮:"腊月丙寅,五国共击秦",落款处的燕丹私印还沾着未干的印泥,散发着浓浓的松烟味,仿佛能看到太子丹在密室中咬破手指写密信的场景。
"你要的何止是太后?"阴影中传来少年冷冽的声音,如冰锥刺破绸缎。嬴政身着黑色衮服,头戴十二旒通天冠,冠上的东珠每颗都有鸽卵大小,映出摇曳的烛火,宛如十二颗跳动的心脏。他腰间太阿剑鞘泛着幽蓝的冷光,剑鞘上的龙纹用陨铁镶嵌,剑尖刺破帷幔的瞬间,仿佛撕裂了浓稠的黑暗,剑气如雷霆般掀翻三足貔貅香炉。炉灰腾空而起,在空中凝成太行八陉的立体模型,山脉走势清晰可辨,关隘处还标着密密麻麻的红点,宛如一张死亡地图,每个红点都代表着一处叛军据点。
嫪毐见状,广袖如乌云般翻卷,七百枚淬毒骨针从袖口激射而出,针尖泛着蓝汪汪的毒光,那是用南楚见血封喉树汁浸泡过的剧毒。骨针与嬴政剑穗上的和氏璧碎片相撞,爆出混着蓟草籽的紫黑色毒雾,雾气中传来刺鼻的苦杏仁味,令人头晕目眩。蓟草籽在空中飘散,落地即生根发芽,长出的幼苗竟开着血红色的小花,仿佛是死神撒下的种子。
骊山祭坛下的秘道弥漫着腐尸与铁锈混合的恶臭,墙壁上的青苔呈暗红色,宛如凝固的血迹,每隔几步就有一具骷髅嵌在墙中,手中握着点燃的火把,却早已化为白骨。李斯手持鱼脂火把,火光照亮壁面阴刻的楚篆:"祖龙死而地分",字迹周围爬满细小的蜈蚣,仿佛是用它们的尸体堆砌而成,每只蜈蚣的背甲上都刻着"毐"字微雕。蒙恬的重剑劈开三重铁闸,每一道铁闸上都刻着墨家的禁咒,铁屑飞溅间,露出地宫深处的景象——七百具冰棺整齐排列,每具棺内都蜷缩着一个与嬴政容貌相似的婴孩,他们的皮肤青白如霜,脐带未断,肚脐上烙着核桃大小的"毐"字火印,火印周围的皮肤外翻,露出鲜红的血肉,有些婴孩的手中还紧握着嫪毐的头发,显然是被活生生烙上印记后杀死的。
"坎位有机关!"嬴政暴喝一声,太阿剑精准插入震位地缝,剑身没入石缝的瞬间,整座地宫发出沉闷的轰鸣,仿佛是大地在呻吟。地宫突然倾斜四十五度,冰棺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冰片飞溅,在火把光中宛如水晶雨。爆出的并非婴孩的尸骸,而是整捆韩制劲弩与燕国火油,弩箭的倒刺上刻着墨家的"止杀"徽记,却被凿去笔画改成虺蛇纹,火油桶上还贴着"邯郸制造"的封条,桶身用焦墨写着"丙戌年秋",正是嫪毐得势的时间。
李斯颤抖着蘸取棺中寒霜,在竹简上疾书,霜痕遇他掌心的温度化作血水,显出血色名录,咸阳九卿的名字旁赫然标着"毐"字暗记,其中丞相府的密探竟用朱砂画了三颗血滴,意味着已完成三次刺杀任务。名录最后一页,用嫪毐的口吻写着:"九月授首,指日可待",字迹力透纸背,仿佛书写时带着刻骨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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