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哥往前一步,胖子立刻往后缩。这时,几个人从人群后方挤上前。为首的是个平头中年男人,身形不高,却自带一股压迫感。他扫了一眼现场,皱眉问:"怎么回事?三儿,又惹麻烦?"
"豹哥..."胖子嘴硬道,"这小子血口喷人,说我出老千!"
平头男人看看我,又看看默哥,眼神微变:"老默?你朋友?"
"我带的人。"默哥语气平淡,"你的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出千,被人看出来了就跳脚,还想动刀子?"
"是这样吗,三儿?"平头男人盯着胖子。
胖子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妈的,丢人现眼。"平头男一巴掌拍在胖子后脑勺上,"赔人家损失,今晚的单你结了。"又转向默哥,"兄弟,给个面子,我回头收拾这几个不懂事的。"
"行,豹哥面子好使。"默哥点点头。
风波就这样突然平息。平头男叫来几个马仔收拾残局,胖子和尖脸灰溜溜地赔钱道歉。黄毛虽然捡回一条命,却也被平头男训斥了几句"不懂规矩",灰头土脸地走了。
忙乱中,我发现那个最初接电话的公用大哥大不知何时已经挂断了。
半小时后,排档恢复了正常秩序。阿泰虽然脸色不好看,但见默哥出面,也就不再计较。倒是阿龙拉我到后厨,低声骂道:"你小子找死啊?那几个是豹哥的人,惹不起的主。"
我没吭声,只是默默地继续工作。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满足感——久违了的正义感。
凌晨两点,打烊后,默哥拉我去了附近一家夜宵档。
"傻X啊你!"他举起筷子就要敲我脑袋,似乎一直憋着这口气,"老子告诉你什么来着?在广州混,看破不说破!你他妈还直接砸场子!活腻了?"
"那黄毛都快让他们剁了。"我低头不吭声。
"关你屁事?"默哥恨铁不成钢,"江湖规矩人家也说了,识破不说破。你以为在学校里啊?讲道理讲公平?"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
默哥深吸一口气,像是放弃了说教:"算了,难怪在永泰待不住。不过以后少惹事,豹哥那伙人不是善茬。"
"你跟那个豹哥很熟?"我抬头问。
"无他,见过几面。"默哥含糊其辞,"豹哥是洪字辈一个小堂口话事人,手底下几十号人,占了永泰三条街。连我都要给几分薄面。"
我不说话,只是低头扒饭。
"话说回来,你小子眼力不错。"默哥忽然换了个语气,"那胖子的出千手法,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你是真有两下子。"
"基本功罢了。"
"别谦虚。"默哥嘴角露出少有的笑意,"要不是眼力过人,根本不可能发现他们做的记号。专业对专业,内行看门道。"
我默默咀嚼着烧鹅面,面条筋道,鹅肉鲜嫩,汤头却微微发咸。这家店的老板来自潮汕,手艺一流,就是放盐太重。
"干过几票大的?"默哥突然问。
我差点被面条呛到:"什么大的?我就是街头小打小闹。"
"得了吧。"他撇撇嘴,"一身手法,我见多了。没几百上千盘牌练不出来。别装了,跟我说实话,干过几票?我不是查你底。"
"真没干大的,就是摆过几次摊,多是小赌局。"我坦白道,"没什么真本事。"
默哥不置可否,继续吃面。我这才有机会好好观察他。平日里似乎总是忙着奔走,今晚是难得的清闲。他的衣着很普通,黑色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一双老式回力鞋。左手腕上绕着一圈尼龙绳编的手链,上面挂着个不起眼的铜坠子。吃饭时背靠墙壁,面向出入口,眼睛时不时扫视四周,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
"当过兵吧?特种部队?"我试探着问。
他停顿了一下,筷子在碗里搅动几圈,然后微微点头:"嗯,南疆某旅,退役了。"
"为什么会来广州?"我继续问。
"执行任务失败,被除役。"他目光黯淡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铜坠子。沉默片刻,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补充:"十七个兄弟,就剩我一个回来了。"
我心头一震,不知该如何接话。有些伤口,时间久了也不会愈合,只会结成永久的疤痕。
"不说这些了。"他放下筷子,从口袋掏出"红塔山",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递给我。我摇摇头,他也不勉强,自顾自点上,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更加沧桑。
"无非就是,有些东西没守住。"他语焉不详,"来广州是因为这里跟原来的世界最不一样,没那么多回忆。"
我没再追问。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往,尤其是军人。
"说说你自己吧。"他转移话题,"你的身手跟一般骗子不一样,松鹤庄是什么地方?教的什么功夫?"
我简单讲述了松鹤庄的学艺经历和南下广州的遭遇,当然隐去了铁三角和表叔的关键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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