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起来了!"王胖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一巴掌拍在我肩上,"都几点了,还睡!老许要等急眼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窗外天还没亮,路灯的微光透过破旧的窗帘,投下一片惨白。屋里飘着一股发霉的汗臭味和烟味。
王胖子已经穿戴整齐,正往嘴里塞着一个油条,一边嚼一边往脸上抹凉水。
"怎么不叫我?"我揉着眼睛,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铜钱。
"叫你?"王胖子嗤笑一声,嘴里喷出一点油渣,"我叫你小半天了,你睡得跟头死猪似的,连雷都劈不醒。"
我赶紧翻身下床,摸黑穿衣服。王胖子从床底下摸出个塑料袋,扔给我:"换上这身,你那一身破衣裳,见李爷像什么话?"
我打开一看,是套灰色的中山装,有点旧,但很干净,散发着一股肥皂味。
"哪来的?"我问。
"少废话,赶紧换!"王胖子抽了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又递给我,"提提神。今儿个可不是闹着玩的,铁手李那人,行里的老前辈了,脾气古怪得很。"
我接过烟,狠狠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王胖子笑得前仰后合:"还装大尾巴狼呢,连烟都抽不利落。"
"能说说铁手李是什么来头吗?"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王胖子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凑近我耳边,压低声音:"铁手李,外号'九指铁手',当年在澳门、拉斯维加斯都闯出过名堂。
据说啊,他在牌桌上从没输过,因为——"王胖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输的人都见阎王爷去了。"
我咽了口唾沫。
"不过你记住一条,"王胖子用食指戳着我胸口,难得正经,"那老东西眼睛贼毒,最会看人。你跟他说话,眼神别飘,腰杆挺直,该怎么答就怎么答,别耍小聪明。"
"他和表叔什么关系?"
王胖子眼神闪烁:"这个...说来话长。总之,今天你就跟着我和老许,该怎么做怎么做,别给咱丢人。"
换好衣服,我对着破镜子照了照,这身中山装穿在身上,显得我比实际年龄成熟不少,倒有几分像模像样。
王胖子也换了身行头,一反往日的花哨,穿了件深蓝色工装,脖子上的金链子也摘了,头发用水抹得服服帖帖的,整个人像变了个人似的。
"走吧,老弟。"他拍拍我肩膀,"记住,今儿可能有点风浪,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别惊着。"
我们顺着后巷往城西赶。凌晨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清洁工推着三轮车在扫地,路边的小摊贩正架起炉子,空气中弥漫着油条和豆浆的香味。一辆满载煤炭的卡车隆隆驶过,留下一路黑烟。
"我说,胖哥,"我忍不住问,"你和表叔到底为什么要带我去见铁手李?就为了让我拜个码头?"
王胖子撇撇嘴:"你这人真是够烦的,刨根问底的。老许的事,问那么多干啥?不该知道的,知道了也是惹祸上身。"
说话间,我们经过一座天桥,下面有几个中年妇女挂着小喇叭在晨练,磁带录音里放着最新流行的《纤夫的爱》。
路边的公共电话亭前,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拿着大哥大大声谈生意,一边说一边看表,看起来很着急。
"算了,看你可怜,告诉你点也无妨。"王胖子踢着路边的易拉罐,"你爹和李爷,当年是一个圈子的。这事说来话长......"
"你知道我父亲?"我猛地停下脚步。
王胖子眼神飘忽,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别问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老许没跟你说,我也不好多嘴。"
我刚想追问,王胖子突然警觉地环顾四周:"嘘,别出声。"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正站在路对面的电线杆下,手里拿着份报纸,看似在读,但目光却不时瞥向我们这边。
"怎么了?"我小声问。
"没事,可能是我多心了。"王胖子挠挠头,提高音量道,"走,前面那家早点摊的包子可香了,咱们整两个垫垫肚子。"
他拉着我快步离开,走了几分钟,又突然拐进一条小路,在几条胡同里七拐八绕,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走得我头晕目眩。
"甩掉了吧。"王胖子拐进一条死胡同,回头看了看,长舒一口气。
"真有人跟踪我们?"我不敢相信。
"这年头,小心无大错。"王胖子意味深长地说,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警惕,"走吧,从这边绕过去,离约定地点不远了。"
穿过一片破旧的筒子楼,我们来到一条僻静的马路,拐进一条布满杂草的胡同。胡同口贴着张发黄的告示,写着"违章建筑拆除通知",日期已经模糊不清。
远远地,我看见表叔已经站在一座带着朱红大门的院落前等着了。他今天穿着身黑色立领唐装,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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