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刚敲过第一声,周府后院的百年银杏忽然无风自动。兰芝指尖的银针在烛火下划出一道流光,针尖刺破锦缎的细微声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嫁衣上金线绣制的银杏叶纹路已经完成了大半,每一片叶脉都按照记忆中的模样精心勾勒——那是幻境里烈九腰间玉佩的纹样。
"嘶——"针尖突然扎入指腹,血珠滚落在金线绣成的叶面上。兰芝还未及擦拭,那滴血竟被金线吸收般消失不见,银杏叶纹路随之亮起一瞬幽光。
"还没睡?"
熟悉的声音惊得兰芝手上一抖。她推开雕花窗棂,月光如银瀑倾泻而入,将绣房地面铺成一片朦胧的霜色。烈九立在银杏树下,玄色锦袍上落满细碎的月光,腰间玉佩与嫁衣上的纹样交相辉映。他仰头望来时,眼中映着绣楼灯火,恍若将整条星河都装了进去。
"明日才许见面的。"兰芝轻嗔,却忍不住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夜风拂过她松散的发髻,几缕未绾的青丝垂落,在月光中如同流动的墨痕。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在窗棂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烈九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物,金线在月色下流转着细碎光芒:"百年银杏果,刚去老树上摘的。"他手腕一扬,那枚金灿灿的果实划过弧线,"记得在幻境里..."
兰芝伸手接住,果实温润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她低头轻笑,耳垂染上薄红:"银杏树下你教我练剑。我总假装站不稳,往你怀里倒。"指尖摩挲着果实表面的纹路,"那时你比现在笨多了,我靠过去时,你慌得连剑都拿反了。"
一片银杏叶飘落窗台。兰芝忽然将叶片按在唇上,轻轻一吻后扬手任它飘向烈九。月光穿透叶脉,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恰如幻境中那株通天银杏的缩影。叶柄处还沾着她唇上淡淡的胭脂,在月色下显出几分旖旎。
烈九接住叶片时,绣楼灯火忽然暗了一瞬。再亮起时,窗前已不见人影。只有一件绣着银杏纹样的披风从窗口飘落,轻柔地罩在他头顶。披风上残留着兰芝特有的幽兰香,混着一丝血的铁锈味——正是方才那滴落在嫁衣上的血。
"明日..."兰芝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轻得如同叹息,"我要你亲手解开这嫁衣上每一颗盘扣。"
银杏树沙沙作响,仿佛百年前幻境里的那株神树也在回应。烈九攥紧披风,发现内衬用银线绣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那是兰芝将百年幻境的记忆,一针一线绣进了嫁衣的夹层。最末一行还带着新鲜的针痕:"今世愿为连理枝,不羡鸳鸯不羡仙。"
"小姐,该试嫁衣了。"老嬷嬷捧着鎏金梳匣站在云裳身后,铜镜里映出少女微红的眼眶。云裳腰间那柄乌木剑的剑穗无风自动,在烛光中投下摇曳的影子。
丫鬟春桃急匆匆跑进来,袖中水镜还闪着微光:"周府那边灯笼都挂到街口了!烈将军亲自盯着人布置,那红绸铺得..."她突然噤声,看着云裳拿起木剑轻抚上面"碎歌"二字。
"继续说呀。"云裳语气轻快得有些不自然,"兰芝的嫁衣...好看吗?"
春桃偷瞄水镜中的影像:周府后花园里,兰芝正展开那件朱红嫁衣对着月光检查。金线绣制的银杏纹路在月色下忽隐忽现,衣摆处还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符文。
"听说...周小姐把幻境里的记忆都绣上去了。"春桃小心翼翼道,"方才听说那烈将军在窗外..."
云裳指尖一顿,木剑在妆台上磕出轻响。铜镜映出她强撑的笑脸:"挺好,省得那呆子总记不清事。"她突然解开腰间丝绦,木剑"啪"地倒在妆奁旁,震得一支金步摇滚落在地。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齐无忧扒着窗框探进头来,胸前那朵碗口大的红花歪到了肩膀。老爷子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酒葫芦:"乖孙女,爷爷陪你喝合卺酒提前练习!"
云裳"噗嗤"笑出声,眼泪却砸在剑鞘上。她突然将木剑往腰间一别,推开窗子娇呼:"我要加茱萸粉的那种!"夜风卷入闺房,吹灭了半室烛火,只剩妆台上一支红烛还在顽强燃烧,将云裳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
五更天的梆子还没敲响,比奇城已经醒了。从城门到周府的三里长街铺满猩红毡毯,两侧灯笼如累累硕果垂挂,金丝流苏在晨风中荡漾。孩童们追着撒喜糖的彩车奔跑,有个扎冲天辫的小丫头捡到颗包金纸的松子糖,乐得在原地转了三圈,辫梢系着的银铃叮当作响。
"雪域的人来了!"城门口突然爆发欢呼。十二匹通体雪白的龙马踏着整齐步伐而来,马鞍上镶嵌的冰晶折射出七彩光晕。沙风一袭雪白礼服,胸前别着冰雕的狼头徽章;璃月紫发高绾成雪域新娘特有的寒星髻,发间垂落的银铃随着马步叮咚作响。百姓们惊呼着去接新娘抛出的冰莲花——那花瓣触手生温,竟是少卿宫主特制的千年寒玉。
"让让!都让让!"克岸骑着匹矮脚马挤进人群,大红喜袍皱得像腌菜干。他身后跟着顶朴素小轿,东溪掀开帘子瞪他:"谁家新郎官像你..."话未说完,克岸突然回身塞来一把蜜饯,沾了满手糖粉也浑不在意。东溪"噗嗤"笑出声,突然瞥见轿帘缝隙处闪过一道黑影——是玄霄子带着白璃匆匆赶往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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