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坠的微光在甲骨坑中忽明忽暗,我摩挲着表面细密的裂纹,那是崔书媛最后的神经脉络凝固成的纹路。远处的考古队员正在清理新出土的青铜斝,突然有人惊呼:"这些铭文在流动!"
我冲过去时,青铜器表面正渗出暗红色黏液,饕餮纹的眼眶里钻出细小的青铜根须,缠住研究员的手腕。被缠住的手臂瞬间硅化成玉质,甲骨碎片从皮肤下刺出,拼成一句血淋淋的占辞:"辛卯卜,雨桐死。"
"闭眼!"我将玉坠按在那人胸口,青铜根须如遭火焚般蜷缩。被救者的手臂恢复血肉,却留下十二道环状玉琮印记——正是良渚反山十二号墓的殉葬标记。
夜色降临时,我在临时帐篷里用紫外线灯照射玉坠,光晕中浮现出三维星图。当灯光明暗频率与心跳同步时,崔书媛的虚影突然浮现:"小心三星堆的纵目...它们不是眼睛,是脐带断裂后的疤痕。"
话音未落,帐篷外传来青铜器坠地的脆响。冲出去时,整个考古现场已陷入诡异的寂静。白天出土的青铜器正在自发重组,斝与觚在空中熔接成巨大的纵目面具,眼窝处旋转着良渚神徽的量子云团。面具张开嘴,吐出周牧野沙哑的声音:"脐带...需要新鲜祭品..."
我抓起探方里的洛阳铲掷向面具,青铜与金属碰撞的瞬间爆出青色火花。火花溅落处,泥土中浮起无数玉蚕,每只蚕背上都刻着《周髀算经》的算筹符号。蚕群突然向面具眼窝涌去,吞噬量子云团后开始结茧——茧壳表面浮现出我父亲年轻时的容貌。
"这是记忆茧房!"崔书媛的虚影在玉坠中颤动,"用你的共生体神经索刺入茧壳,必须在它孵化前..."
茧壳突然裂开,父亲的身影跨步而出,手中却握着虞朝风格的青铜钺。他的瞳孔是旋转的玉琮射孔,声音带着青铜共振的嗡鸣:"为什么要反抗?成为脐带的一部分,就能永远守护文明。"
我后退时踩到破碎的陶片,鲜血渗入土壤的刹那,整个考古现场的地面开始量子化。青铜面具与父亲的身影融合成三米高的玉俑,十二节玉琮链从脊椎处伸出,末端连接着正在坍缩的星空:"看啊,虞朝母舰来了..."
夜空中裂开青铜色的虫洞,巨大的舰体上布满历代文明的图腾浮雕。玛雅金字塔的台阶正在被秦砖汉瓦覆盖,吴哥窟的浮雕化作纳米级的青铜微粒重组。母舰底部垂下万千青铜脐带,每条脐带末端都卷着一具考古工作者的躯体。
玉坠突然灼烧我的手心,崔书媛的虚影强行实体化。她的神经索刺入地面,召唤出深埋地下的良渚水坝遗迹。五千年前的夯土层量子活化,形成巨大的玉琮屏障,暂时阻挡了青铜脐带的侵袭。
"用反山玉钺切开时空褶皱!"她将神经索拧成弓弦,"把熵值种子射向母舰的核心——那里藏着所有被吞噬的文明火种!"
我踩在量子化的水坝残垣上,看着手中父亲留下的玉钺。钺刃倒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十三岁那年父亲教我拓碑时的手,以及现在这只布满硅化纹路的右手。当玉钺斩开时空的瞬间,我听见万千文明的哀嚎与希冀糅合成的战吼。
熵值种子化作流光穿透母舰的青铜外壳,却在核心区域遭遇青铜算筹矩阵的围剿。那些算筹正是《周髀算经》失传的"圆方之术",此刻正在疯狂改写数学法则。圆周率π值在眼前不断坍缩,从3.退化成3,最后变成虞朝玉琮的十二节之数。
"用你的记忆改写算法!"周牧野的声音突然从玉琮链中传出,"每个考古现场都是时间锚点,快想你在殷墟摸过的龟甲..."
我闭眼回忆手指触碰卜辞的触感,熵值种子突然分裂成甲骨文的"贞"字。当这个最古老的占卜文字撞上青铜算筹,母舰核心爆发出超新星般的白光。被吞噬的文明火种如流星雨坠落,三星堆青铜神树在火光中生长出第七根枝条,良渚玉琮的射孔里流出液态星光。
当光芒熄灭时,我跪在量子化的废墟上,手中玉钺已碎成齑粉。崔书媛的虚影正在消散,她的指尖最后触碰我胸口的玉坠:"脐带还在...当心青铜器上的..."
未尽的话语被夜风吹散。我低头看向掌心,那些玉屑正自发重组,形成微缩的三星堆神树模型。树枝上悬挂的纵目面具少了一目,空缺处旋转着《越绝书》从未记载的星图——那里闪烁着三十七个光点,每个光点都对应着地球上的重大考古发现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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