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我看过了。"张援将手机锁屏，指腹在钢化膜上留下一道汗渍。会议室落地窗外，暴雨中的城市霓虹扭曲成流动的色块，倒映在她瞳孔里像被打翻的调色盘。
陆子铭的钢笔在协议第七条划出刺啦一声："专利转让条款藏在补充附件里，陈宇轩这是要掏空我们的技术核心。"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运营总监林夏的平底鞋在地毯上打了个滑："还有二十分钟开播，AI主播的神经语言模型突然报错！"她手里的平板闪烁着红色警告，虚拟偶像"星月"的面部建模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
张援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对赌协议签订后首场黄金档直播，三百万预约观众，沈氏集团刚注资的非遗文化专场——这绝不是巧合。
直播间里，二十块监视屏组成的光墙刺得人眼球发胀。技术员后颈的汗把工服浸出深色V字，键盘敲击声密集如冰雹。"是底层代码被植入了恶意脚本，"他喉结滚动，"触发条件是观看人数突破两百万时自动激活。"
"能修复吗？"张援扯下西装外套，丝绸衬衫下锁骨随着呼吸剧烈起伏。倒计时电子音在头顶炸响，十五分钟，十四分五十九秒——
"至少要两小时重编译模型。"技术总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角落里，穿沈氏制服的实习生正悄悄往门口挪动，手腕突然被陆子铭钳住，手机屏幕上还没发送成功的消息亮得刺眼：【已触发，准备通稿】
张援扯下耳麦的瞬间，直播红灯亮起。AI主播甜美的电子音突然变成尖锐的机械声："所谓非遗不过是过时的——"建模面部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切断信号！"林夏的尖叫淹没在设备蜂鸣中。张援已经扯开备用间的绒布，露出整套龙泉青瓷茶具。滚水冲进茶壶激起白雾，她抓过口红在便签写下大字：【实时销量突破500万解锁茶艺表演】
"疯了？现在该发道歉声明！"陆子铭去挡镜头，却被张援反手将便签拍在主屏。青瓷盖碗在她指间旋转出弧光，沸水冲开茶叶的声响奇迹般压过了警报。
"各位晚上好。"张援对着主镜头勾起唇角，碎发粘在颈侧像水墨勾线，"现在让我们看看这款获得过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奖的太平猴魁..."她手腕陡转，琥珀色茶汤在空中拉出晶莹的抛物线，精准落入十二个闻香杯。
弹幕突然静止了一秒。某个ID刷出金色弹幕：【这是失传的凤凰三点头！】紧接着打赏特效淹没了故障提示，实时销量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沈玉娇的高跟鞋在导播间外猝然停住。监视器里，张援的茶筅击打出绵密沫饽，雪白泡沫在盏中堆出终南山积雪的造型。"这是宋代点茶技法，"她指尖沾着茶沫在案上勾画，"沈氏博物馆的《撵茶图》真迹里..."
实时销量突破八百万时，顾寒峰的身影出现在备用间侧门。他西装右肩还带着雨渍，手里平板显示着刚拦截的沈氏通稿：《惊爆！AI主播辱骂传统文化》。张援没回头，但茶壶嘴微不可察地偏了十五度——正对镜头露出底部"沈氏监制"的篆书款。
"星月故障是我们的责任。"她突然直视镜头，茶针在青瓷上敲出清越一响，"但真正的非遗技艺..."屏幕突然弹出特效，某用户连刷二十个宇宙飞船：【顾氏集团CEO实名打赏】
凌晨两点十七分，服务器终于稳定。张援瘫在休息室沙发上，卸妆棉擦过眼下晕开的睫毛膏。门开时带进一阵雪松气息，顾寒峰放下的保温杯里飘出陈皮香。
"沈氏那个实习生招了。"他指节敲击杯壁，"陈宇轩提供的病毒程序，赵明远牵的线。"
张援突然笑出声，手机屏幕亮着沈玉娇刚发的朋友圈：【暴雨堵车好烦】配图方向盘的沈氏大厦停车证清晰可见。她划到电商后台，非遗产品线销售额突破一千三百万，收藏量暴涨的是一款仿宋执壶——正是沈氏代工的那批瑕疵品。
窗外雨停了，积水中倒映的霓虹重新拼凑完整。顾寒峰忽然伸手抹掉她耳后残留的茶渍："明天董事会，我建议把AI部门独立出来。"
张援转着茶杯的手一顿。青瓷底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某种蛰伏的兽终于露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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