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晶屏的蓝光在张援脸上投下冷色调的阴影，陈宇轩挑衅的声音还在会议室里回荡。她将遥控器轻轻放在桌上，陶瓷杯里的咖啡已经凉透，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油脂。
"张总，刚接到仓储部紧急电话。"助理小林推门时带进一阵穿堂风，吹散了桌上散落的文件，"鑫茂物流刚才单方面终止了合同。"
张援的指尖在杯沿停顿了一秒。这个时间点太巧了——就在陈宇轩公开对赌后的第三个小时。她拿起外套时瞥见玻璃幕墙外渐暗的天色，乌云正从城市另一端压过来。
"备车，去南郊仓库。"
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在密闭车厢里格外清晰。雨水开始拍打车窗，张援盯着手机里刚收到的匿名彩信——沈玉娇挽着鑫茂少东家手臂的晚宴照片，日期显示是昨晚。她将手机锁屏，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短暂的清晰视野，远处仓库区惨白的灯光像漂浮在黑暗中的幽灵。
"张总，他们连货都不让我们清点！"仓储主管老周在雨幕中小跑过来，安全帽下露出半截被雨水打湿的领口，"说是接到上峰直接命令，违约金已经打到公司账上。"
张援的高跟鞋踩进积水里，泥点溅上裤脚。她抬头看向悬挂在仓库顶端的沈氏集团标志，那抹刺眼的猩红色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三十米外，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往运输车上贴新的封条。
"联系过其他仓储服务商了吗？"
"都推说旺季仓位紧张。"老周递来的平板电脑上，红色警告标志几乎覆盖了整个供应链地图，"最快要下周才能协调出五千平仓位，但我们的生鲜订单后天就要发货。"
雨水顺着张援的发梢滴在屏幕上。她想起重生前那个暴雨夜，赵明远就是用同样的手段逼她交出股份。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直到身后传来轮胎急刹的尖锐声响。
黑色迈巴赫的车灯切开雨幕，顾寒峰撑伞走下来的身影让现场突然安静。他身后跟着三辆印有顾氏LOGO的冷链车，司机们正利落地卸下装卸设备。
"北区物流中心有闲置仓位。"顾寒峰的伞面倾向她时，张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着雨水的味道，"足够支撑两周周转。"
沈氏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张援看见其中一人偷偷拨通了电话，而顾寒峰只是将车钥匙抛给助理："现在过去还能赶上凌晨的冷链班次。"
冷藏车的制冷系统发出低沉嗡鸣。张援透过监控屏幕看见草莓货架上的温度传感器逐渐变回绿色，顾寒峰正在货架间检查湿度控制装置。他的西装外套早不知丢在哪里，挽起的衬衫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为什么要亲自来？"张援递去一杯热咖啡。监控室的玻璃映出他们模糊的倒影，远处装卸区的橙色警示灯有规律地明灭。
顾寒峰接过咖啡时指尖擦过她的虎口："三年前我创业时，也被人切断过供应链。"他指向窗外最远处的自动化分拣线，"当时那批进口设备卡在海关，我带着工程师在机场仓库睡了四天。"
张援突然想起前世财经杂志对顾氏发家史的报道——那场着名的"机场仓库攻坚战"，原来主角此刻就站在她面前。监控屏幕的蓝光在他侧脸投下细小的像素点，像某种神秘的摩斯密码。
"后来呢？"
"后来那些设备成了顾氏物流最早的核心资产。"他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现在轮到你来创造传说了，张总。"
凌晨三点的物流中心像座精密运转的钢铁城堡。张援站在自动化分拣线的控制台前，看着第一批贴有她公司LOGO的包裹滑入传送带。顾寒峰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两人影子在金属地面上交叠成奇怪的几何图形。
"沈家不会就此罢休。"张援突然说。
顾寒峰调试着温控参数，屏幕荧光在他睫毛下投出扇形阴影："明早九点，法务部会向鑫茂发律师函。"他停顿片刻，"不过真正的战场在另个地方。"
张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地平线上，几架无人机正掠过仓库屋顶，机腹的摄像头闪着诡异的红光。
他们都没注意到，仓库角落的监控死角里，赵明远派来的商业间谍正用长焦镜头记录这一切。那人脚边的公文包里，躺着份盖有伪造签名章的仓储转让协议。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张援收到了陈宇轩发来的"祝贺短信"。她将手机放回口袋，指尖触到顾寒峰凌晨塞给她的门禁卡——那是顾氏集团顶楼办公室的通行证，卡片边缘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物流中心广播突然响起，提示第一批货物已完成装车。张援望向驶出大门的货车队，在它们扬起的尘雾中，她仿佛看见命运的分岔路正在眼前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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