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迪机场的玻璃幕墙外，纽约的晨光在张援的行李箱拉杆上折射出一道细碎的金线。她松开攥着登机牌的手指，任由那张薄纸飘进垃圾桶，转身时发梢扫过身后男人的西装前襟。
"这么巧，顾总也来出差？"
顾寒峰单手插兜站在海关通道旁，另一只手捏着华尔街日报，金融版头条赫然是陈宇轩公司股价异常波动的分析。他抬眼时，机场顶灯在那双深灰色瞳孔里投下细小的光斑："张小姐的演技，比上个月招标会时进步不少。"
张援轻笑出声，指甲无意识刮过手机壳边缘的裂痕——那是上周数据中心火灾时磕碰的痕迹。她正要回应，余光突然瞥见航站楼立柱后闪过半个镜头。记者比她预想的来得更快。
"听说摩根士丹利正在做空中国电商股。"她突然提高音量，从随身包里抽出一份烫金文件夹，"巧的是，我刚好带了跨境支付系统的专利文件。"
顾寒峰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他接过文件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排练过无数遍，指腹擦过纸页时故意在某个条款处停顿："这个技术参数......"
"足够让做空机构兴奋三天。"张援踮起脚尖，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古龙水的气息里混着一丝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提醒着他们三天前病床前达成的协议。她清晰地听见男人喉结滚动的声音。
立柱后的快门声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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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小时前，沪城大学女生宿舍的台灯还亮着。张援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订单数字，重生后第七天的月光正斜斜切过她贴在墙上的课程表。2013年9月17日，这个日期被她用红笔圈了三次。
"援援，你真要接手这批韩国面膜的团购？"室友林小雨从上铺探出头，发梢还滴着洗发水泡沫，"学生会的沈学姐昨天还在群里说，代购会扰乱校园秩序。"
张援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停顿了0.3秒。沈玉娇的名字像一根刺扎进记忆——十年后那个在生日宴上播放伪造照片的女人，现在还是大三的文艺部长。她点开加密文件夹，调出昨晚整理的2013-2015年美妆行业增长数据。
"正品专柜六折，满三十人再减运费。"她把计算器推到林小雨面前，屏幕上跳出精心设计过的利润公式，"你只要在话剧社群里发这个拼团链接。"
林小雨的瞳孔在看见预估收入时骤然放大。张援低头藏起嘴角的冷笑，这个数字恰好比沈玉娇组织的台湾面膜代购便宜8%——前世这个差价，足够让当时的自己吃半个月泡面。
凌晨两点十三分，当第七个拼团申请弹出时，张援突然合上电脑。她摸出枕头下的旧手机，相册里赵明远搂着她的毕业照还带着美颜滤镜。窗外飘来桂花香，她想起重生前夜，就是这个男人在离婚协议里藏了高利贷合同。
订单提示音接连响起，锁屏界面不断刷新着入账通知。张援在黑暗中张开五指，月光从指缝漏下来，像极了前世跳楼时看到的最后一片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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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同学，学生处找你！"
次日正午的行政楼走廊，张援的白球鞋踩过斑驳的光影。她数着脚步停在305室门前，透过磨砂玻璃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公文包搁在长椅上的闷响、沈玉娇刻意压低的轻笑、还有赵明远身上那股廉价古龙水味道——这些声音气味组合成的陷阱，前世曾让她赔光了所有代购押金。
"老师，这是我的进货单和海关税单。"门开瞬间，张援直接递上文件夹，余光扫过沈玉娇瞬间僵住的手指，"还有同学们自愿参团的签字声明。"
学生处主任的眼镜滑到鼻尖。他翻到第三页时突然咳嗽起来，那上面贴着张援凌晨整理的校规条文，用黄色荧光笔标出的正是"学生会不得干预学生合法勤工俭学"的条款。
"但有人举报你卖假货。"赵明远突然插话，他今天穿了件崭新白衬衫，袖口却沾着食堂的辣椒油——和前世一样蹩脚的伪装。他推过来一盒拆封的面膜："小雨说用了过敏。"
张援拿起那片面膜对着阳光看了看。包装左下角的批号被刮花了，但还能辨认出SH2013的字样——这是她故意混入的上海代工厂样品，专为钓鱼准备的饵料。
"真巧。"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正是赵明远昨晚在女生宿舍楼下交接包裹的偷拍照，"举报人自己卖的台湾面膜，好像连报关单都没有？"
沈玉娇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张援看着那抹殷红，想起十年后华尔道夫酒店里，这个女人用同样姿势掐着被调包的投标书。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她听见自己说："要不我们一起去海关验货？"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声。赵明远额角渗出细汗时，张援的手机震了一下。银行APP的弹窗显示最后一笔尾款到账，账户余额停在元——这是她重生后真正的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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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快递站飘着纸箱的油墨味。张援把最后一件包裹塞进快递柜，转身时撞进一片阴影里。顾寒峰倚在褪色的"双十一预售"广告牌前，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露出衬衫袖口的数据线伤痕——那是上周火灾时他冲进机房留下的。
"顾氏想投资校园物流终端。"他递来的冰咖啡罐上凝着水珠，"但没想到被张小姐抢先做了试点。"
张援的虎口沾着快递单的粘胶。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视线掠过男人身后那辆低调的辉腾——车牌尾号728，和病床前协议书上顾氏的公章编号一致。梧桐叶落在车顶，发出硬币般的轻响。
"顾总查过我？"她突然笑了，"那应该也知道，这批面膜的利润刚好够租下西区仓库三个月。"
顾寒峰的眼睛微微眯起。暮色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金边，远处传来共享单车开锁的电子音。2013年的秋风吹乱张援的刘海时，她听见男人说："不够，加上你下周要见的韩国代理商才够。"
快递柜的显示屏突然亮起，提示有新包裹入库。张援的瞳孔里映着蓝光，那里面藏着个更明亮的倒影——十年后纽约机场的玻璃穹顶，此刻正在她视网膜上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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