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援的手指紧紧攥住被单，指节泛白。林小雨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般模糊不清。她盯着宿舍天花板上那道熟悉的裂缝，那是前世她失眠时常数的第三百二十七条纹路。
"援援？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去医务室？"林小雨的手贴上她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颤。
"我没事。"张援撑起身子，床头日历上的日期刺痛她的眼睛——2011年9月15日，距离前世与赵明远在图书馆"偶遇"还有三天。她摸到枕边的手机，锁屏上是她大学时代的自拍，胶原蛋白饱满的脸庞上还带着不谙世事的笑容。
窗外传来自行车铃铛的清脆声响，几个女生嬉笑着走过草坪。张援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走到书桌前翻开日程本。前世这一天，她本该去听那场改变她命运的创业讲座。
"小雨，今天经济系的讲座取消了？"她状似随意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日程本边缘。
林小雨正往书包里塞课本，闻言抬头："没听说啊，海报还在食堂门口贴着呢。你不是说要陪我去听吗？"她眨眨眼，"该不会又想放我鸽子吧？"
张援的指尖在"创业与机遇"几个字上停顿。前世她就是在这场讲座后的问答环节，被赵明远精心设计的问题吸引，从此坠入万劫不复的温柔陷阱。
"当然去。"她合上本子，嘴角勾起一抹林小雨看不懂的弧度，"不过我要先去趟图书馆。"
初秋的阳光透过梧桐叶间隙，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援走在校园林荫道上，白衬衫的袖口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路过第三教学楼时，她故意放慢脚步——前世赵明远就是在这里"偶遇"下课后迷路的她。
图书馆的冷气扑面而来，张援径直走向三楼经济类书架。她抽出那本《电子商务的蓝海战略》，书脊上还贴着崭新的标签。前世赵明远曾不经意提到这是他最欣赏的商业着作，而现在，她要先一步在这本书里留下标记。
"同学，这本是刚上架的新书吧？"
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张援的后背瞬间绷直。不用回头，那个声音已经深深刻进她的骨髓——温润如玉的表象下藏着毒蛇的信子。她缓慢转身，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给赵明远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与他前世初遇时的场景分毫不差。
"是的，我刚发现。"她将书抱在胸前，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您也是经济系的老师？"
这个称呼让赵明远明显怔了怔。前世她称呼他"学长"，而今她刻意划开的距离像堵无形的墙。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我是研二的赵明远，正在做电商相关的课题研究。"他伸出手，"看你对这类书感兴趣，也许我们可以交流？"
张援注视着他修剪整齐的指甲和腕间低调的机械表——都是精心设计过的细节。她没有伸手，而是晃了晃怀里的书："抱歉，我赶时间。"转身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咂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讲座厅的冷气开得很足，张援选了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台上穿着深灰西装的中年教授正在讲解传统零售业的转型困境，投影仪的光束里尘埃浮动。林小雨凑过来咬耳朵："刚才那个研二的学长好帅啊，听说还是学生会副主席。"
张援的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一个小洞："表面光鲜罢了。"她翻开《蓝海战略》，在扉页上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叉。
问答环节开始前，张援借口去洗手间。走廊拐角的应急通道里，她拨通了通讯录里新存的号码。
"顾先生，关于您上次提到的校园创业扶持计划，我有新的想法。"她望着窗外开始西沉的太阳，声音压得很低，"尤其是您担心的那个'钓鱼项目'，我可能找到了鱼饵。"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顾寒峰的声线像浸了冰的威士忌："张小姐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三天。"
"商业机会转瞬即逝。"她的指甲无意识刮擦着墙面，"明天下午三点，学校东门的咖啡厅？"
沉默持续了五秒。"可以。"顾寒峰突然问，"你现在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张援低头看自己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白色上衣，怎么了？"
"确认你不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通话。"电话挂断前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愣在原地，"明天见，白色小姐。"
回到讲座厅时，问答环节已经过半。张援站在后门处，清楚地看到赵明远举着手站起来，问出那个前世让她惊艳不已的问题——关于传统百货如何借助移动互联网实现O2O转型。教授赞许的目光和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与前世如出一辙。
但这次，张援提前十分钟离开了会场。夜色中的校园路灯次第亮起，她把《蓝海战略》扔进了路过的大垃圾桶，金属桶身发出"咣"的一声回响。
宿舍楼下，一个颀长的身影靠在银杏树旁。男人指间夹着的烟头在暮色中明灭，剪影像是从时尚杂志撕下来的硬照。张援的脚步顿住，银杏叶擦着她的发梢飘落。
"顾先生？"她的声音因惊讶而略微拔高。
顾寒峰掐灭烟头，火星在皮鞋底碾成齑粉。"提前考察合作对象的行动轨迹。"他递来一个牛皮纸袋，"你提到的鱼饵，指的是赵明远？"
张援接过纸袋，里面是赵氏集团参股的多家空壳公司资料。她抬头时，发现顾寒峰正凝视着她耳后的一小块皮肤，那里有前世车祸留下的疤痕——如今光滑如初。
"不完全是。"夜风吹乱她的刘海，"鱼饵要换，钓鱼线也要加长。"她抽出最上面那份文件，指着股东名单末尾的名字，"您不觉得这位沈小姐的出现太巧合了吗？"
顾寒峰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远处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他的声音却清晰得像刀锋划过冰面："明天三点，带上你的完整计划。"转身时他的西装下摆扫过张援的手背，羊绒面料凉得像初冬的霜。
张援望着他消失在路灯尽头，攥紧了手中的文件袋。纸袋边缘划破她的虎口，渗出一丝血迹。她舔掉那滴血，铁锈味在舌尖蔓延——这次，她要让猎人们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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