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像是一道凝固的血痕横亘在天地之间。林南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妖尊令，青铜令牌上那些细密的纹路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热度。
"不对劲。"他压低声音，扯了扯斗篷的兜帽，"令牌在发烫。"
白小小的鼻尖在风中轻轻抽动，九条尾巴在斗篷下不安地起伏。她突然抓住林南的手腕："东南方向，三里外有血腥味。"
两人顺着城墙阴影疾行，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当他们攀上了望塔残破的阶梯时，眼前的景象让林南的胃部猛地抽搐——五名披着兽皮的妖族斥候正在围攻三名铁壁关守军，地上已经躺着两具人族士兵的尸体。
"是虎啸国的狼骑兵。"白小小的瞳孔缩成细线，"他们不该出现在这里，边境协定......"
话音未落，为首的狼妖突然人立而起，利爪撕开一名士兵的胸甲。鲜血喷溅在黄土上的瞬间，林南感觉妖尊令在怀中剧烈震动，一股陌生的热流顺着经脉窜上他的太阳穴。
"住手！"
这声暴喝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交战双方同时停滞，狼妖泛着绿光的眼睛转向声源。林南心跳如鼓，他清楚看到那些竖瞳里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人族修士？"狼妖的獠牙上滴着血，"杀了带回去领赏！"
五道黑影扑来的刹那，白小小的斗篷突然炸开。雪白的狐尾如屏障般展开，在空中划出九道银光。最前面的狼妖发出凄厉嚎叫，胸前浮现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妖气！是狐族的——"
惊呼声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断。城墙上的烽火台接连亮起，沉重的马蹄声如闷雷般从关内传来。狼妖首领不甘地低吼一声，打了个呼哨便带着残兵遁入暮色。
林南踉跄着跑到受伤的士兵跟前。这个满脸雀斑的年轻人左肩几乎被撕碎，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涌出。当他看清林南的脸时，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妖...妖怪......"
"别动！"林南撕下衣襟想包扎伤口，却被对方拼命推开。
白小小突然跪坐在士兵另一侧。她的指尖泛起柔和的银光，轻轻按在狰狞的伤口上。雀斑士兵的挣扎渐渐停止，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为什么......"士兵的声音虚弱得像是叹息。
白小小收回妖力时，林南注意到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快回你们军营。"她低声说，"告诉守将，虎啸国撕毁了边境协定。"
马蹄声越来越近，白小小拽着林南跃下城墙。他们在错综复杂的巷弄间穿行，直到确认甩开追兵，才躲进一间废弃的茶棚。月光从茅草屋顶的缝隙漏下来，在白小小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你用了治疗术。"林南盯着她微微发抖的手指，"玄机子说过这会消耗......"
"五十年道行而已。"白小小勉强笑了笑，"比起父亲教我的，这不算什么。"
夜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带着铁壁关特有的铁锈味。林南摸出妖尊令，发现那些纹路正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当他将令牌转向东南方时，红光突然变得刺目。
"那里有什么？"
白小小突然按住他的手："别用肉眼去看。试着把灵力注入令牌......就像你平时运转周天那样。"
林南闭上眼睛。当第一缕灵力触及令牌时，他仿佛被拽入另一个世界——无数猩红的丝线从东南方辐射而来，在夜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这些丝线最终汇聚在二十里外某处，形成一个令人窒息的漩涡。
"黑煞的妖力标记。"白小小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在召集部众......"
林南猛地睁开眼睛，冷汗已经浸透后背。茶棚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至少有十几人正在包围这个区域。他迅速将白小小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短剑。
"里面的人听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们是铁壁关巡防营，奉命搜查妖族奸细！"
白小小的指甲变长了几分，在林南手心划出浅浅的血痕。他摇摇头，突然抬高声音回应："我是丹鼎门弟子，奉玄机子长老之命执行秘密任务！"
门外出现短暂的骚动。片刻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几分迟疑："有何凭证？"
林南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玄机子给的玉牌。当他推开门缝递出信物时，月光照亮了门外士兵惊疑不定的脸。为首的校尉接过玉牌仔细端详，突然单膝跪地。
"不知上仙驾到，多有冒犯！"
这个转折让林南措手不及。他僵硬地接过玉牌，注意到校尉的视线不断往他身后飘——白小小已经重新裹好斗篷，但地上那几根来不及藏起的白毛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校尉突然压低声音："上仙若在追查妖族异动，末将或许能提供些线索。"他做了个手势，士兵们立即退到巷口警戒，"三日前，东南三十里的古战场出现地火，随后就有狼骑频繁越境。"
林南与白小小交换了个眼神。古战场正是当年封妖之战的遗址，也是妖尊令感应到的方向。
"地火是什么颜色？"
"紫色，带着黑烟。"校尉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怪得很，靠近的斥候都说听见战场亡魂在哭嚎......"
回营的梆子声突然响起，校尉匆匆行礼告退。林南关上门，发现白小小正盯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皮肤下隐约流转着银光。
"你的血......"她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为什么带着妖力？"
林南茫然地看着掌心。月光下，那道伤口已经完全消失，只在皮肤上留下淡淡的银色痕迹，与白小小治疗士兵时指尖的光芒如出一辙。
远处传来悠长的狼嚎，东南方的夜空不知何时聚起了紫黑色的云团。妖尊令在林南怀中发出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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