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越来越近了,韩一的爸妈送来了锅包肉和炸丸子。
爸爸的手艺,看得会,却做不出味道。
中午韩一给麻将婆婆打去电话,想约约初几拜访的事情。
独居老人,儿子回不来,就新做了清蒸桂鱼,先送给她过年。
下午在看电视时,电话播了回来,身边的声音从欢快到异样沉默,看了他一眼,不好的感觉升起。
抿了抿嘴,他望了过来,嘴唇翕张,却成了默片。
一路飞车赶到医院,找到了联络的民警,见到了医生,还有与婆婆同层的单身宝妈。
女人泪水涟涟的,大约以为韩一是婆婆的孙子,隐约说了句,“节哀”
推门进去,已是弥留之际,看到我们,只留了句含糊不清的,“回来了?”
猜是认错了人,不过也好。
这个白雪皑皑,阳光明媚的日子。
麻将婆婆走得匆匆忙忙。
人走了,一些事情才能想明白,一些记忆也变得更加珍贵。
与韩一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头靠在他肩上,不知当下是种什么心情。
想起那笑起来很好看的老太太。
想起她的小碎步,微微弓着的背。
想起她摇着蒲扇戴着花镜翘着腿摸麻将。
想起她提着的西瓜几乎垂在地上。
想起给她剪头发,拍照时对我抿着嘴害羞的笑。
韩一的眼睛里少了些神采,我摸了摸他的头发。
听他喃喃自语,“只是个邻居为什么感觉心里空了一块?”
“因为不只是个邻居呗”
“哦”
不解的看着他攥着手里的号码,“等她儿子过来有什么意义吗?”
“不知道啊。。。”说出这话,好像泄气的气球,仰着头,看着高高的悬架屋顶。
半晌,轻轻说了句,“冰箱里的清蒸桂鱼也不知还能吃不能吃”
“挺贵的,就别浪费了吧”
“。。。也是”
终于也没等到她儿子。
看着盖了白单的病床被推走,跟了几步,知道没有意义。
回了家,换上睡衣,一切还是出门前的模样。
打开冰箱,看着里面躺着的,原本要送给婆婆尝尝的蒸桂鱼,遗憾她一口也没吃到。
刚刚开始难过,他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好像受了气的孩子。
笑着说了句,“坚强点,眼皮子太浅”,可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人坐在桌前,对着一盘鱼流着眼泪,商量着葬礼的事情。
疫情的原因,亲人没几个能到场的,常与她打牌的几个老人倒是可以去问问。
麻将婆婆走得平和安详,孤独感传给了我们这些留下的人。
阳光晒在客厅里,鱼缸与地板反着光,一切如常。
只有过年的安排少了一项。
朝阳贴在墙上,时钟滴滴答答。
给他煮了碗馄饨,放了些虾米和紫菜,歪着头贴在桌上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
亲人的离世就如同庄严的国歌,不常听到。
可每次听到,都要放下手里的事情,肃穆立正,陷入沉思。
也是一剂良药,使我与他间的联系更进一层。
哪怕如此时这样相对沉默。
他吃完了饭,刚刚坐直了身子,准备张开怀抱,我便与他拥抱在了一起。
时光如流沙,就这样倾泻在我们眼前。
每一天都是向死而生。
一周后,婆婆的儿子登门拜访,与韩一交换了名片,说是弄好了墓还要急着回去处理工作。
周边一些老人不满他总是接工作的电话,我看着他转着圈走来走去,倒是有些理解他的。
忙了三天,打乱些日夜,周一上午坐在办公室里面整个人都怏怏的。
天气预报说是阴天,阳光还是不管不顾的照进来。
想着再有几天就过年了,伤心难过之余有些茫然。
小时候觉得长大之后会少些烦恼,却多了一些不同的烦恼。
不再如少年时遇到困难会感到恐惧或痛苦,更多的是当下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翻着新闻,说海底火山爆发了,卫星云图看得清清楚楚,海啸、地震、降温什么的连锁反应都要来了,评论区清一色的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随便找了个评论点了进去,这人在“保护环境人人有责”之后,又对“正宗虾仁面筋的制作方法”与网友们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轻轻叹气。
人死了,就哪也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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