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问心谷响起琉璃炸裂声。云漱嫁衣上的弑情锁突然崩断三根,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漓周身浮现金红双色咒文,那是将魔气引入自身元神的禁术,稍有不慎就会沦为比魔物更可怕的存在。
“你疯了?”五百年来第一次,云漱的声音出现裂纹,“即便成功也会……”
“也会经脉尽断沦为废人?”苏漓咳着血笑起来,瞳孔已然半魔化为赤色,“那正好与他作伴,生同衾,死同穴。”
雪莲根部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云漱踉跄着扶住玉树,一片翡翠从她发间坠落。“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最疯的。”
苏漓咳出的血珠还未落地,就被骤然冻结的时空凝在半空,每一滴血里都映出云漱扭曲的面容。
“你以为撕开一层幻境便能赢?”她指尖轻勾,一个菱花镜出现在半空,苏漓眼前一阵光怪陆离,他的神识被禁锢在一个陌生的躯体里,一望无际的水面,除了浓重的黑雾一无所有。
这是……云漱的过往?
苏漓尝试联系系统,却发现并无回应,看来是要经历云漱的一生才可以走出幻境,不知这一次她又想让自己看到什么?
云漱蜷缩在雪地里数自己的血珠,第七颗将落未落时,终于听见剑刃破空的声音。
叶寒舟的无情剑还是这般讲究,剑风扫过时连她鬓角的碎发都没乱,唯独心口绽开朵艳丽的红梅。
MD!痛感是共享的,就好像来自神魂的疼痛。
"你的道成了吗?"云漱笑着咳出血沫,指尖摸到身下积雪被体温融化的潮湿。“叶寒舟,杀妻证道是不可能成功的,你竟然如此狠心!”
这问心谷的雪终究不够冷,竟让苏漓撑到看清他瞳孔里摇晃的碎冰——那些曾经映着她倒影的温柔,此刻正在凝固成霜。
剑尖突然剧烈震颤,在寂静中发出蜂鸣。云漱看见叶寒舟握剑的手背暴起青筋,十年修出的无情道心,原来也会被血烫出裂纹。
雪落在脖子上的瞬间,苏漓突然听见山谷的心跳。
千万道呜咽的风从岩缝里钻出来,卷着那些被埋葬的誓言、未寄出的情笺、浸透泪水的合欢帕,呼啸着灌进云漱逐渐冰凉的身体。
原来问心谷是个活了千万年的情障,而她的血正好浇醒了它。
杀妻证道的无情道仙君。
苏漓有点无语,这调调不就是某呼里常见的短文套路嘛?不过这渣渣不会是以为无情道是靠杀妻来证明的吧?简直侮辱无情道。
既然要修无情道,又要找道侣,再杀道侣证明自己无情,好一个神逻辑!就不怕一不小心动情或者杀了道侣之后分分钟自毁道心?简直脑子有病才想出个有病的方法,你的无情道凭什么用别人的性命来铺垫?
生气!
苏漓困在云漱的身体里气成河豚,不知为何感觉到云漱的神魂因为他的吐槽发出微微的震颤。
画面一闪,雪花落在云漱的睫毛上,她看到一个穿茜色襦裙的姑娘正跪在断崖边。
她手里攥着半块鸳鸯玉佩,指节发白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咽气时揪住的那把雪。
"他说过会乘画舫来接我.……"姑娘的泪珠坠在冰面,瞬间凝成浑圆的琉璃珠。
云漱蹲下身想替她擦拭,却看见自己半透明的手指穿过她的肩膀。
苏漓愣了一下,对了,现在云漱是道姑们常说的地缚灵。
这是云漱死后的场景。
突然有温热液体滑过脸。
云漱惊愕地摸到指尖猩红,原来鬼魂流的不是泪,是心头血。
那滴血珠在雪地里滚成红豆大小,竟将周遭霜雪染成剔透的琥珀色。
姑娘鬼使神差地拾起那粒血冰晶。
霎时间寒风裹着胭脂香扑面而来,云漱看见华服公子将玉佩摔在青楼台阶上,金线绣的并蒂莲在血泊里开得妖冶。"商贾之女与乐伎私通,浸猪笼时记得多绑几块石头。"他踹开姑娘攥着他衣摆的手,锦缎撕裂声比冬雨还冷。
"不!不是的……"姑娘突然尖叫着扔了冰晶,发疯似的用鞋跟碾碎那抹血色,"他说过要给我赎身!"
但更多画面从裂缝里涌出。穿囚衣的男人蜷缩在诏狱角落,用指甲在墙上刻"玉娘快逃";新科状元跪在祠堂挨家法,后背渗出的血渐渐凝成"负心薄幸"四个字;最后是叶寒舟,他在云漱坟前枯坐三天三夜,无情剑鞘里不断溢出带冰碴的血。
云漱突然明白这些血晶是什么了。每个来问心谷诉情障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执念喂养这座山谷,而她的血泪,恰好能把这些执念酿成穿肠毒药。
当姑娘颤抖着捧起第二粒血晶,云漱伸手按住她的腕子。月光透过云漱虚无的掌心,在她皮肤上印出淡青色胎记:"看清楚,你要的是十六岁送你杏花的少年,还是这个给你造笼子的男人?"
山风突然变得粘稠,裹挟着无数细碎的呜咽。
云漱听见自己声音里带着冰棱相撞的清脆:"碰了这玩意,可就再也做不回摘杏花的玉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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