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七分,档案室的老式座钟发出齿轮卡顿的声响。林蔓攥着钥匙的手已经沁出冷汗,金属钥匙在"307"号档案柜锁孔里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央空调突然喷出一股带着腐殖质气味的冷风,将她手中的工作牌吹得叮当作响——工牌背面贴着入职时的照片,此刻照片上的自己正诡异地咧开嘴角。
这是她在市档案馆工作的第三个月。作为刚毕业的档案学硕士,她本以为能在这座新哥特式建筑里度过平静的职场生活。直到上周整理旧档案时,她发现1947年的火灾记录中,有份标注"绝密"的卷宗不翼而飞。老馆长听到这个编号时,浑浊的眼球突然凸起,枯瘦的手指死死掐住她的手腕:"别碰那些东西...午夜的档案室会吃人..."
档案室的顶灯在电流声中明灭不定,将排列整齐的档案柜切割成深浅不一的阴影。林蔓打开307号档案柜,最底层躺着个布满铜绿的铁盒,盒盖上刻着扭曲的拉丁文。当她用指甲抠开盒扣的瞬间,一股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六张泛黄的照片,每张照片上都是不同的年轻女性,她们穿着不同年代的服装,脖颈处都烙着相同的火焰状印记。
手机突然在寂静中响起刺耳的铃声,屏幕显示是男友的来电。林蔓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却传来老式打字机的咔嗒声,夹杂着沉重的喘息。"救...救我..."模糊的女声从电流中渗出,背景音里隐约传来铁链拖拽地面的声响。她慌乱地挂断电话,发现通话记录里根本没有这通来电,手机时间赫然显示为1947年7月15日03:07。
档案柜突然发出剧烈的晃动,数十个柜门同时弹开。成捆的卷宗倾泻而下,林蔓被埋在纸张的洪流中。挣扎着抬头时,她看见无数张泛黄的档案纸悬浮在空中,每张纸上都印着相同的死亡记录:"死因:档案柜窒息,发现时面部嵌满1947年火灾档案。"而她身上的工装不知何时已换成灰扑扑的民国旗袍,后颈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与照片上相同的火焰印记。
走廊尽头传来木质滚轮的声响,像是老式推车正在缓缓靠近。林蔓贴着墙根挪动,高跟鞋跟突然卡在地砖缝隙里。低头的瞬间,她看见砖缝中渗出黑色的粘稠液体,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流向档案室深处。当她抬起头时,发现三十米外的阴影中,浮现出个推着档案车的佝偻身影,那人穿着沾满灰尘的制服,脸上蒙着褪色的白纱,纱下隐约可见蠕动的蛆虫。
"新来的编目员?"沙哑的女声像是砂纸摩擦金属,推车停在她面前。林蔓这才看清车上堆满血肉模糊的卷宗,纸张边缘凝结着暗红的组织,每本卷宗的编号都以"307"开头。白纱女人掀开面纱,露出布满虫洞的脸,空洞的眼眶里伸出两根惨白的手指:"该给1947年的档案补录信息了。"
林蔓转身狂奔,高跟鞋在花岗岩地面敲出凌乱的鼓点。经过编目室时,她透过百叶窗缝隙看见里面坐满了穿民国服饰的人,他们正在用蘸着鲜血的毛笔抄写档案,每个人的脖颈处都烙着火焰印记。最前排的年轻女子抬头望向她,那张脸竟与林蔓入职照片上的自己一模一样。
安全通道的铁门被锈死,门缝里渗出黑色的焦油状物质。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声响,林蔓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脱离地面,化作无数张飞舞的档案纸。每张纸都印着她的照片,标题栏写着"新档案管理员,入库时间:2024年XX月XX日"。当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时,白纱女人的手指已经穿透她的胸膛,掏出一团发光的记忆体。
"1947年的大火烧死了所有试图销毁禁忌档案的馆员。"白纱女人将记忆体塞进一本血肉模糊的卷宗,"但他们的怨念被困在这些档案里,需要新鲜的灵魂来维持封印。而你,和当年纵火的档案员长得一模一样..."林蔓的意识开始模糊,她看见档案室的墙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爪痕,每个爪痕旁都刻着不同的年份——最近的一道刻痕旁边,用鲜血写着她的名字。
当晨光透过彩绘玻璃洒进档案室时,清洁阿姨推开307室的门。林蔓趴在编目台上,双手死死攥着本沾满血污的卷宗,卷宗封皮写着"1947年火灾幸存者名单"。她的后颈烙着清晰的火焰印记,而在档案柜深处,那个铜绿铁盒里多出了第三十七张照片,照片上的林蔓穿着民国旗袍,脖颈处的火焰印记正在滴血。
此后每个月圆之夜,档案室都会传来老式打字机的声响。新来的实习生总能在凌晨看见,307号档案柜前徘徊着个穿旗袍的模糊身影,她正在用带血的钢笔补录档案,脖颈处的火焰印记在黑暗中忽明忽暗。而档案管理系统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生成新的死亡记录,死因无一例外都是"档案柜窒息",死亡时间永远定格在凌晨三点零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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