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啊……”堂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股子潮湿的霉味,“开门,我是你哥,我迷路了……”
我屏住呼吸,透过门缝看见堂哥的魂魄正趴在门上,他的脸已经腐烂,露出底下的白骨,眼睛里爬着黑蛆,正顺着门缝往里看。我想起小时候他带我去山里摘野果,他的手那么温暖,此刻却变成了青灰色的爪子。
“小川,你还记得咱小时候去掏鸟窝吗?”堂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从树上摔下来,是哥把你背回家的……”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手里的烧火棍渐渐松开。就在这时,堂嫂突然从里屋冲出来,把一碗黑狗血泼在门上,门外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簌簌”的逃跑声。
“别听他的,那不是你哥。”堂嫂的脸上全是冷汗,“黄皮子会学人声,专门骗亲近的人开门。”
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当——当——当——”连敲三声,像是在报丧。我看见窗户上的冰花突然组成了一张人脸,那是个穿旗袍的女人,她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半张脸,嘴角咧开,露出锯齿状的牙齿。
凌晨五点,天快亮了。
老萨满冲进院子,手里举着个燃烧的火把:“快走!黄皮子大仙来了!”
我看见远处的山林里涌出无数黄皮子,它们人立而起,前爪捧着点燃的蜡烛,排成整齐的队伍,朝着阴河屯走来。最前面的是只体型巨大的黄皮子,通身毛色金黄,头上戴着个用骨头做的王冠,手里举着堂哥的魂魄。
“你们人类占了我们的地,杀了我们的子孙,”黄皮子大仙开口了,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现在该还债了,用你们的魂,换我们的子子孙孙。”
老萨满掏出鹿皮袋,撒出一把黄皮子爪:“大仙息怒,我们愿意重修皮子坟,年年供奉……”
“晚了。”黄皮子大仙一挥手,堂哥的魂魄突然冲过来,掐住我的脖子,他的指甲刺破我的皮肤,我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老萨满举起火把,照亮了黄皮子大仙的脸,我这才发现它的左眼是瞎的,眼窝里嵌着颗人类的眼球——正是三十年前失踪的猎人的。
“当年你们挖了我的左眼,”黄皮子大仙逼近一步,“现在我要挖掉你们所有人的眼睛,用你们的头骨做鼓,人皮做鼓面……”
千钧一发之际,我想起堂嫂的话,猛地咬破舌尖,把血喷在堂哥的魂魄上。他发出一声惨叫,松开手后退,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老萨满趁机点燃了灵棚周围的黄纸,火焰腾空而起,照亮了黄皮子大仙愤怒的脸。
“快跑!”老萨满推了我一把,“去皮子坟,把黄皮子大仙的儿子骸骨找出来,供在石头下!”
我跌跌撞撞跑向后山,身后传来黄皮子的尖叫和村民的哭喊声。皮子坟的石头已经被移开,露出下面的洞穴,洞穴里堆满了黄皮子的骸骨,中间是具较大的骸骨,脖子上缠着红绳,绳头系着个铜铃铛。
我跪在地上,把骸骨重新埋好,用七枚乾隆通宝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然后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纸钱。火光中,我看见黄皮子大仙的身影渐渐淡去,堂哥的魂魄对着我笑了笑,然后消失在晨光中。
回到屯子时,天已经大亮。
黄皮子们不见了,只留下满地的蜡烛和金色的毛发。堂嫂坐在灵棚前,手里抱着堂哥的遗像,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老萨满坐在火墙子旁,往烟袋锅里塞旱烟:“皮子坟重新封了,黄皮子大仙答应不再追究,但阴河屯的人以后不能再进山。”
我点点头,看着窗外的山林,突然觉得那里藏着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手机突然震动,收到堂哥的微信:“谢谢你,弟弟,我走了,以后别再来阴河屯。”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而那时,堂哥已经下葬了。
离开阴河屯时,司机的刀疤在阳光下泛着红光,他看着远处的山林,突然说:“你知道吗?三十年前那个风水先生,其实是个黄皮子精,他来提醒我们,可没人信……”
我转头看向后视镜,看见堂哥的遗像在包里若隐若现,他的嘴角似乎又咧开了些,露出尖利的牙齿。车窗外的山林越来越远,但我知道,那些黄皮子还在等着,等着下一个打扰它们的人。
长白山的雪永远不会停,阴河屯的故事也永远不会结束。每当月圆之夜,还能听见后山传来“咔嚓咔嚓”的啃食声,那是黄皮子在嚼食仇人的心肝,也是在提醒所有活人:有些地方,永远不能去;有些东西,永远不能碰。
喜欢短篇恐怖故事:睡前故事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短篇恐怖故事:睡前故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