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姥姥欠俺一张脸,"她的声音从镜子里渗出来,右脸的白骨上爬着潮虫,"当年她把俺推进火海,就为了独占头牌……"镜中的手突然穿过玻璃,抓住我的手腕,指尖的丹蔻刺进皮肤,"现在该你还了,右眼给俺,左眼留着看俺绣脸……"
母亲冲进阁楼时,我正对着镜子用眉笔描眼线,镜子里的我左脸敷着太姥姥的油彩,右脸露出新鲜的血肉,沈玉芙的手正拿着绣花针在缝补。蟒袍挂在衣架上,后领的"换"字已经绣成了完整的人脸,眼睛是两颗黑色的纽扣,正随着我的呼吸开合。
"七月十五,水巷祭船,"母亲颤抖着点燃符纸,"把戏服扔进运河,别回头……"符纸的火光中,我看见太姥姥的照片在墙上裂开,露出后面的血书:"换脸换魂,魂归戏台,若要停手,需断至亲"。
2024年七月十五,雨巷飘着白色的纸灯笼。
我抱着蟒袍站在船头,张伯的乌篷船摇向运河中央。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水灯,每个灯里都映着张女人的脸,左脸完好,右脸溃烂。
"时辰到了。"张伯递来火把,他眼角的刀疤在火光中泛着红光,"当年俺亲眼看见你太姥姥把沈玉芙绑在戏台上泼硫酸,那姑娘惨叫了三天三夜,临死前说要拿你们沈家三代人的脸来绣戏服……"
蟒袍在火中蜷曲,金线绣的龙纹化作黑烟,后领的"换"字裂开,露出里面缝着的三张人脸——太姥姥的丹凤眼、母亲的柳叶眼、还有我的杏眼,每张脸都只绣了半面,嘴角用金线缝在一起。
"还差半张呢……"沈玉芙的声音从河底传来,水面突然翻涌,无数只手从水里伸出来,每只手上都缠着靛蓝色丝线,"你娘的右脸还没给俺呢……"我转头看向母亲,她正对着河面微笑,右脸的皮肤像布片般剥落,露出下面沈玉芙的白骨,手里举着的不是火把,而是根长长的绣花针。
运河水突然变成靛蓝色,蟒袍的残片在水面上漂啊漂,拼成张完整的人脸,左眼看天,右眼看地,嘴角咧开的缝隙里,流出带着苏绣针脚的血水。张伯的乌篷船渐渐远去,船尾挂着的灯笼上,不知何时绣上了我的半张脸,正在雨夜中慢慢缝补。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当"我"从运河里爬出来,发现母亲已经失踪,祖屋的戏台上摆着新绣好的蟒袍,后领绣着四张人脸;每年七月十五,水巷都会漂来绣着半张脸的水灯,而张伯的乌篷船里,永远坐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在用活人血绣最后半张脸;最骇人的是监控记录显示,当"我"把蟒袍扔进运河时,自己的右脸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沈玉芙的白骨,而左脸正在慢慢长出太姥姥的丹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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