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夏,姥姥22岁,是国营照相馆唯一的女摄影师。
那个穿红旗袍的女人第一次来是七月十四,她戴着墨镜,说话带着南方口音:"给俺男人拍张遗照,他后颈有三道疤。"暗房里,姥姥看着相纸上显影的男人,突然浑身发冷——那男人被捆在椅子上,后颈的伤口处爬着蛆虫,而在他身后的阴影里,有个举着相机的女人轮廓,旗袍领口露出焦黑的皮肤。
"妹子,"女人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俺男人是被相机闪光灯吓死的,你说冤不冤?"她摘下墨镜,右眼眶空荡荡的,"俺在这暗房里等了十年,就等个女娃子给俺补拍张全身照……"
姥姥想跑,却被女人抓住手腕。那只手冷得像冰,指甲缝里嵌着烧焦的皮肤:"帮俺拍张照,用活人血显影的那种。"女人扯下旗袍领口,露出后颈的抓痕,"这是你姥爷抓的,当年他说要给俺拍艺术照,结果闪光灯炸了……"
三天后,姥姥在暗房冲洗了一卷胶卷。每张照片里,穿红旗袍的女人都站在不同位置,有时在男人身后举着相机,有时跪在血泊里调整焦距,而所有照片的右下角,都有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影子,嘴角有颗黑痣——那是姥姥自己。
"七月十四,子时三刻,"女人的声音从胶片里渗出来,"带三台相机来,给俺和男人拍张合影,不然你肚里的娃……"姥姥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看见相纸上的女人慢慢咧开嘴,露出满口焦黑的牙。
2023年七月十四,子时三刻。
我站在国营照相馆的废墟前,手里攥着姥爷的海鸥相机、姥姥的莱卡,还有从暗房偷来的骨董相机。月光下,断墙上的"国营照相馆"五个字泛着青光,墙角堆着烧焦的相纸,每张上面都印着同一张脸——左脸焦黑的女人,举着相机,镜头里映着拍照的人。
"来了?"穿红旗袍的女人从废墟里站起来,她的头发已经烧成了灰,旗袍上的盘扣是烧焦的人骨,"你姥爷欠我一条命,你姥姥欠我两条,正好凑够三张。"她抬起手,我看见她手腕上刻着编号:"1967-7-14",正是姥姥第一次见她的日子。
第一台相机快门响起时,我看见姥爷出现在取景框里,他穿着80年代的白大褂,后颈有三道血痕,正对着镜头发抖。女人按下闪光灯,姥爷的脸瞬间被火焰吞噬,而相纸上慢慢显影出姥姥的半张脸,她正从暗房门缝里偷看,手里攥着染血的胶卷。
第二台相机拍下的是母亲。她穿着蓝布衫站在照相馆门口,1987年的大雪落在她肩头,身后跟着穿红旗袍的女人,手里的相机镜头正对准她后颈。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母亲的脸开始碳化,露出下面姥姥的脸——原来母亲从小就有颗黑痣,只是总用粉盖住。
"该你了。"女人举起第三台相机,里面装着1967年的那卷胶卷。我闭上眼,听见快门声混着消防车的警笛,再次睁开时,发现自己站在1967年的暗房里,姥姥正对着我举起相机,她的后颈有三道新鲜的抓痕,而在她身后的阴影里,穿红旗袍的女人正把胶卷塞进相机,嘴角咧开:"这次,该拍全家福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当"我"按下第三台相机的快门,发现取景器里同时映出三代人的脸,姥姥的黑痣、母亲的粉饼、自己后颈的抓痕逐渐重叠;消防队员在废墟里发现三具焦尸,姿势像是在合影,中间的女人手里攥着台海鸥相机,里面的胶卷显影后,竟是"我"在2023年拍的第一张照片;而每年七月十四,照相馆废墟旁的洗印店里,总会收到一卷无名胶卷,每张照片都拍着同一个角度——像是有人从棺材里,对着头七回魂的家人举起了相机……
喜欢短篇恐怖故事:睡前故事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短篇恐怖故事:睡前故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