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回头看看。”三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想起萨满的警告,死死盯着地面。雪地上映出我的影子,影子的脖子上缠着三叔的手,手里握着带血的菜刀,刀刃正对着我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老林子深处传来萨满的神鼓声,无数黄皮子从树洞里涌出,它们的眼睛绿得像鬼火,爪子上都系着红绳,绳头连着三叔的脚踝。三叔发出凄厉的惨叫,黄皮子们撕咬着他的皮肉,露出底下早已腐烂的骨头——原来他早就死了,只是被黄皮子附了身。
天亮时,老林子恢复了平静。
地窨子旧址的石碑旁,摆着三叔的白骨,他的手里攥着七枚铜钱,铜钱上刻着“陈家绝后”。萨满从树后走出,神衣上沾满血污:“黄皮子讨封不成,就用陈家男丁续命,你三叔贪心,被黄皮子反噬了。”
她指向石碑后的树洞,里面有个黄皮子窝,窝里躺着七只刚出生的小黄皮子,每只爪子上都系着红绳,绳头连着我的手腕。萨满掏出把剪刀,剪断红绳的瞬间,我听见太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孙子,快跑,别回头……”
离开大兴安岭那天,我在越野车的后视镜里看见老林子边缘站着个穿对襟褂子的老太太,她怀里抱着七只黄皮子,冲我摆摆手,转身走进了茫茫雪林。车窗外的气温显示-35℃,但我却觉得后颈一阵发凉,像是有双绿眼睛在盯着我。
如今,每当冬至夜想起那片兴安岭的雪地,我都会摸摸后颈的抓痕——那是三叔的指甲留下的,至今未愈。而我的车里永远放着三斤五花肉、七枚铜钱,路过大兴安岭时就扔到林子里,有时能看见树后闪过道黄影,有时则会收到张黄纸符,上面用鸡血写着“保家仙”。
去年清明,我回大兴安岭上坟,发现太奶的坟前多了座黄皮子庙,庙门上贴着新的红符,符纸中间的指洞里塞着撮新的黄皮子毛,毛上还沾着新鲜的鸡血。庙前的雪地上有行爪印,从庙门延伸到我的脚印旁,最后变成了人类的脚印,脚印的形状很像太奶生前穿的那双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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