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王翠娥抱着孩子在土炕上来回踱步,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小脸涨得通红,嗓子都快哭哑了。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王翠娥嘴里念叨着老辈传下来的咒语,声音带着哭腔。她已经连着七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黑眼圈浓重得像抹了锅底灰,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这孩子是王翠娥和丈夫李大柱盼了八年才得来的。本以为是老天爷开了眼,没想到从满月那天起,孩子就开始整夜整夜地哭闹,怎么哄都没用。村里的老人说这是撞了邪,让她写了"夜哭帖"贴在村口的老槐树上,可一点用都没有。
李大柱蹲在炕沿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要不去镇上找个大夫看看?"他瓮声瓮气地说。
"大夫都看过三个了,药也吃了,针也打了,一点用都没有!"王翠娥声音里带着绝望,"该不会真是老辈人说的,这孩子被脏东西缠上了?"
正说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风裹着雪片灌了进来。来人是住在村西头的刘婆子,她是村里有名的神婆。
"听说你家孩子夜夜啼哭,我来看看。"刘婆子掀开棉门帘,浑浊的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孩子身上。她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着孩子的脸,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她脸色大变,倒退两步:"不好!这孩子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王翠娥和李大柱同时脸色煞白。"刘婶,您可得救救这孩子!"王翠娥抓住刘婆子的胳膊,眼泪又下来了。
刘婆子叹了口气:"这是碰上了'夜哭郎'的冤魂。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这是有人故意使坏,把'夜哭郎'的魂引到你家孩子身上了。"
李大柱挠着后脑勺,一脸茫然:"我们向来本本分分,没得罪过谁啊。"
"再好好想想!"刘婆子严肃地说,"这'夜哭郎'专找新生儿,被缠上的孩子轻则夜夜啼哭,重则性命不保。要解这咒,必须找到下咒的人,或者找到'夜哭郎'的尸骨,好好安葬才行。"
王翠娥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变得惨白:"会不会是...是隔壁村的张寡妇?"
原来,半年前李大柱在镇上打工时,曾帮过一个摔倒的老太太。后来才知道,这个老太太是张寡妇的婆婆。张寡妇一直不孝顺婆婆,老太太一气之下,把自己攒的养老钱都给了李大柱,说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从那以后,张寡妇就一直对李大柱怀恨在心。
刘婆子点点头:"很有可能。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当务之急是先把孩子的病治好。今晚子时,准备一碗黑狗血,我来做法驱邪。"
夜幕降临,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王翠娥家的窗户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子时一到,刘婆子准时来了。她在院子里摆上供桌,点上香烛,嘴里念念有词。王翠娥抱着孩子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供桌上的蜡烛"噗"地熄灭了。刘婆子脸色一变,迅速把黑狗血泼向空中。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孩子突然停止了哭闹,安静地睡着了。王翠娥喜极而泣,刚要开口感谢,刘婆子却脸色凝重:"这只是暂时压制住了,那冤魂还会再来。必须尽快找到尸骨,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第二天一早,李大柱就开始四处打听"夜哭郎"的事。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从一个老人口中得知,三十年前,村里有个孕妇难产,母子双亡。因为是横死,不能进祖坟,就被埋在了村外的乱葬岗。后来,那地方经常传出婴儿的哭声,村里人都说那是"夜哭郎"在作祟。
李大柱和几个胆大的村民拿着铁锹,来到了乱葬岗。这里荒草丛生,坟头高低不平,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他们按照老人说的位置,开始挖掘。
挖了没多久,就挖出一具小小的骸骨,旁边还有一个破旧的襁褓。骸骨的姿势十分怪异,蜷缩成一团,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找到了!"李大柱大喊一声。众人小心翼翼地把骸骨收拾好,重新选了一块风水好的地方安葬。
当天晚上,孩子睡得格外安稳。王翠娥和李大柱守在孩子身边,一夜未眠。他们知道,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平息。没过几天,张寡妇家突然也传出了孩子的哭声。她自己并没有孩子,那哭声在夜里听着格外瘆人。村里人都说,这是"夜哭郎"的冤魂在报复,谁要是心怀恶意,就会遭到报应。
从那以后,靠山屯的村民们更加相信因果报应,做人做事都更加谨慎。而那个关于"夜哭郎"的故事,也在村里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来,成为了告诫后人的警示。
王翠娥家的孩子慢慢长大,再也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事情。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王翠娥还是会想起那段恐怖的日子,想起那个在寒风中啼哭的"夜哭郎",心中充满了敬畏。
时光流转,靠山屯的日子依旧平静地过着。但每当有新生儿诞生,老人们总会念叨起那句"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年轻的父母,要心存善念,莫要害人,不然,"夜哭郎"的故事,可能就会再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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