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8 章:筹谋汗嗣(回历 646 年冬?哈拉和林斡耳朵)
凛冽的罡风裹挟着冰粒,如无数利箭般狠狠拍打着斡耳朵大殿的牛皮帐。帐外,守夜的怯薛军裹紧貂裘,手持的长矛在风中微微颤动;帐内,牛油烛火在铜制烛台上摇曳不定,将萧虎的身影投射在绣着苍狼白鹿图腾的帐幕上,忽大忽小。窝阔台斜倚在铺着虎皮的御榻上,凹陷的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苍白,剧烈的咳嗽震得榻边镶嵌松石的金壶叮当作响,帕子上的血丝在烛光下刺目如血:“萧卿...... 储君之事,朕想听你真话。”
萧虎猛然挺直脊背,单膝重重跪地,腰间虎符与冰凉的磁石地砖相撞,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这凝重的气氛。他的额头几乎要抵上地砖,声音低沉却坚定:“臣敢不竭尽所能!贵由殿下虽有西征攻破钦察草原的军功,但性情暴戾乖张。于玉龙杰赤城破之时,违背《大扎撒》‘降者不杀’的铁律,纵兵屠城三日,数万妇孺冤魂哀嚎。此等行径,如何能让四方部族真心臣服?阔出殿下治理中原时,急于推行‘开科取士’之策,全然不顾蒙古勋贵世代承袭的荫蔽之利,致使漠北老臣们纷纷不满,根基未稳便树敌众多。而失烈门殿下年仅九岁,纵使有察合台大王全力保举,可‘主少国疑’,一旦继位,难保不会重蹈乃蛮部因幼主即位而内乱覆灭的覆辙。”
窝阔台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榻边的貂裘:“那拖雷系的忽必烈......”
“少主年仅七岁,尚在垂髫束发之年,虽天资聪颖,然终究稚嫩。” 萧虎缓缓展开一卷染着汗渍与墨痕的羊皮舆图,不同颜色的丝线纵横交错,将辽阔疆域划分成一块块势力范围。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拖雷系势力盘踞之处,“但拖雷系麾下掌控着十万怯薛精锐,那可是大元最锋利的战刀。若处置稍有不当,这把刀便可能成为搅动风云的祸乱之源。臣以为,当效仿太祖成吉思汗登基旧例,先确立公正严明的选储法度,再从诸位皇子中择贤而立,如此方能服众。”
次日深夜,中书省密室中弥漫着浓烈的墨香与烛油味。耶律铸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卷泛黄的《忽里勒台旧例》,羊皮纸因年代久远而微微发脆,纸页间滑落出几张密报,上面的朱砂字迹在摇曳的烛光下宛如凝固的血迹。“贵由殿下以开放玉龙杰赤商港、免除三年商税为诱饵,与术赤系的拔都大王达成密约;阔出殿下近日频繁密会真定史氏,已筹备好三万石军粮,还在暗中打造兵器;察合台大王的军队更是在阿尔泰山隘口增兵五千,战马嘶鸣之声日夜不绝。” 耶律铸的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
“他们这是要将神圣的忽里勒台,变成瓜分利益的分赃大会!” 萧虎怒目圆睁,狼毫在羊皮纸上飞速疾走,浓重的墨汁如鲜血般在纸上洇开。“想当年太祖立国,每逢忽里勒台大会,诸王需三饮掺着牛血的盟誓酒,共祭长生天,在萨满巫师的祝祷声中,向天地起誓绝不违背公义。可如今......” 他猛地举起新拟的《选储八议》,烛火映照下,上面的字迹棱角分明,“军功一项,必须核验战报真伪,由三位以上随军断事官共同签字确认;治国能力要看税册增减、民生安定;德行如何,当派人暗访民间,倾听百姓心声...... 此八项标准缺一不可,且需郑重写入《大扎撒》附录,成为永恒不变的铁律!”
文书呈至斡耳朵,镇海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的玉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萧帅这是要用汉人的条框,缚住我们蒙古铁骑的铁蹄?忽里勒台向来是强者为尊,拳头大说了算,岂容你在纸上空谈规矩!”
“丞相可知太祖为何能一统草原,成就千秋霸业?” 萧虎怒喝一声,解下腰间虎符,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案上的笔墨砚台一阵乱颤,“十三翼之战后,太祖在忽里勒台大会上,当众折断违令劫掠百姓的将领弓箭,对着万千部众高呼‘法度为长生天赐下的套马杆,谁若违逆,必受天罚’!如今若不重立规矩,大元迟早会像那曾经不可一世的花剌子模,顷刻间土崩瓦解!”
朝会当日,斡耳朵大殿内外挤满了披坚执锐的宗王和他们的亲卫,空气中弥漫着皮革、汗水与铁锈混杂的气息。贵由大步走上前,腰间的狼首纹银带随着步伐撞得磁石灯架叮当响,他的眼神中满是倨傲:“萧帅那所谓的‘八议’,分明是酸儒们的呓语!我们蒙古的大汗,只需骑着快马,挥舞弯刀,让敌人的鲜血染红草原!何须那些繁琐的规矩!”
“贵由殿下难道忘了,您西征时,为何要斩杀那百名怯薛?” 萧虎沉着脸,展开一块刻满《大扎撒》条文的磁石板,上面的文字历经岁月打磨,依然清晰可辨,“他们劫掠民妇,触犯法典,正是依此处置。若今日弃法度而恃武力,他日还有谁会遵守大汗的号令?还有何威严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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