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茶之城的轮廓刚刚消失在地平线,陆荼的灰白茶汤突然剧烈沸腾。
苏璃盯着茶盏,发现水面浮现的不是预想中的九幽地图,而是一段被血丝缠绕的冥界影像——忘川河畔的彼岸花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那些本该殷红如血的花瓣褪色成惨白,花蕊中结出的竟是漆黑如墨的茶籽;三生石表面爬满蛛网般的数据裂纹,石上倒映的亡魂面容不断闪现噪点,就像信号不良的古老电视。
"机械茶种的污染比想象中蔓延得更快。"陆荼指尖划过茶汤,画面突然切换到一座断裂的青铜茶桥,桥墩上刻着"奈何"二字,"黄泉古道是现在唯一还能通行的冥界入口。"
茶盏突然自行倾斜,灰白茶水泼在甲板上竟腐蚀出幽蓝火痕。那些火痕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迅速蔓延成直径三丈的复杂阵法,阵眼处浮现的酆都鬼篆"荼"字不断渗出黑血。
苏璃腕间星纹突然剧烈刺痛。她看到阵法深处站着个撑伞的红衣女子,伞骨是十二根泛着寒光的人骨茶针,每根针尖都挑着一滴凝固的血珠;伞面绘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饮茶图——上百个骷髅围坐在茶台前,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青磷火,正用指骨捧着茶盏啜饮。
"三百年了..."女子的声音像是陈年普洱混着腐土的气息,"你这叛徒还敢用冥茶印?"
陆荼从怀中取出半片星灵逆鳞,指尖轻弹将其送入阵中:"玄姬,让孟婆准备三碗醒魂汤——我们带回了数据茶种的母本代码。"
逆鳞落入阵眼的刹那,整个甲板突然下陷。苏璃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无边黑暗,耳边只剩下玄姬阴冷的笑声:"小星灵,可别在黄泉迷路啊..."
穿过传送阵的眩晕感尚未消退,苏璃就被浓烈的陈茶味呛得连声咳嗽。这气味像是千万种茶叶在密闭地窖里发酵了百年,混合着某种血肉腐烂的甜腥。
眼前是漂浮在忘川河上的鬼市茶坊——腐烂的茶箱垒成歪斜的街道,青磷火在骷髅形状的茶壶灯里跳动,那些"灯笼"的下颌骨还在不停开合,发出"咔嗒咔嗒"的诡异声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游荡的亡魂商贩头顶都悬浮着半透明茶盏,盏中沉淀着他们生前的记忆残渣,像浑浊的茶末般缓缓旋转。
"别看他们的记忆茶。"陆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里的亡魂都被抽取了..."
话未说完,一个戴青铜面具的茶贩突然拦住去路。他掀开绣着冥纹的衣襟——本该是心脏的位置,跳动的竟是颗长满数据触须的茶种!那些银色触须如同活物般蠕动,每根尖端都闪烁着微型符文。
"客官要买往生茶吗?"茶贩的声音突然变成机械合成音,"喝一口就能...呃啊!"
玄姬的骨伞如毒蛇般窜出,伞尖刺穿茶贩咽喉的瞬间,伞面骷髅们同时张口吸食喷涌的数据流。当尸体倒地时,苏璃惊骇地发现那些数据触须竟像离水蚯蚓般疯狂扭动,正试图爬向最近的亡魂!
"第七个了。"玄姬抖落伞上血珠,红裙下露出半截森白腿骨,"自从三生石被污染,每天混进鬼市的机械茶谍都在增加。"
她突然用伞尖挑起苏璃下巴,苏璃这才注意到伞骨上十二根人骨茶针的排列方式,竟与星灵族传承的星图完全一致。
"有趣。"玄姬的红唇勾起冷笑,"小星灵,你身上有冥界最讨厌的味道——是喝过孟婆汤的转世者吧?"
忘川河毫无征兆地掀起巨浪。
众人赶到奈何桥时,看到的却是触目惊心的场景——桥身从中间断裂,青石板上爬满血管状的数据网络;本该熬煮孟婆汤的青铜大锅翻倒在地,汤水在石板蚀刻出焦黑的符文轨迹。
更可怕的是孟婆本身。那位传说中慈祥的老妇人此刻双目赤红,白发倒竖如银针,手中汤勺化作九节数据锁链,正与酆荼战作一团。这位冥界茶尊的判官笔每次点中锁链,就有金色茶道符文与银色数据代码同时崩散,在空气中炸开刺目的光雨。
"孟婆系统被入侵了核心代码!"酆荼的官袍袖口窜出数十条银色数据丝,像蛛网般缠住三生石残碑,"她在汤里掺了..."
一勺滚烫的孟婆汤突然泼向苏璃。陆荼闪电般掷出茶盏格挡,汤水在盏中剧烈反应,竟凝成血色冰晶——这是能冻结灵魂的忘川核心代码!冰晶表面浮现的画面让苏璃浑身发冷:无数亡魂在数据流中溶解,他们的记忆被抽成丝线,正编织成覆盖冥界的巨网。
玄姬的骨伞"唰"地展开成结界。透过半透明伞面,苏璃看到孟婆的脑后伸出三根数据导管,直接插入忘川河底。河水深处有个庞大的阴影在蠕动,隐约可见万千亡魂被强行拼接成数据网络的惨状,那些痛苦的面容正是之前在鬼市见过的茶贩!
"是茶种母体在吞噬轮回之力!"酆荼的判官笔突然炸裂成漫天茶针,每根针尖都带着往生咒文,"必须重启三生石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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