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有那么一瞬。
童老大夫觉得余县令在同借着同他问诊的名义,来炫耀怀中的狸奴乖巧粘人。
因为此朝喜欢狸奴之人甚多,一度将其视为奇珍。前些年百姓日子好过些时,甚至还会专门选个好日子,带着盐与肉干等物去选聘狸奴......
没错,‘聘’。
如婚配一般的下聘,将狸奴风风光光迎回家。
带狸奴回家的条件尚且如此郑重,大部分寻常人,饶是不聘狸奴,正常也多少知道一些狸奴的脾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家县令,确实也不能算是什么‘寻常人’......
童老大夫咬牙看着余幼嘉怀中那只虽然一看就有些恼怒,可始终没有亮爪爪的狸奴一眼,又想起自家吃了他的饭,却又始终不给他摸的狸奴,心中不由得为自己捏了一把辛酸泪:
“不用治病,它是喜欢你嘞。”
余幼嘉大吃一惊:
“它喜欢我?”
她难道不是被狸奴大王带着一群狸奴碰瓷了吗?
童老大夫比她还吃惊:
“你居然不知道?狸奴只有喜欢谁,才会在谁面前翻出肚皮,而且它若腹中呼噜噜叫,那多半是因为舒服......”
余幼嘉沉默,低头往怀里的狸奴大王看去,狸奴大王一下别过头去,不肯看她。
若有似无的熟悉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
余幼嘉这回终是没有再忽视这种感觉,往怀里紧了紧狸奴大王。
童老大夫看在眼里,不由得奇道:
“好好一小娘子,不知为何就是块大木头。”
“从前你表哥一瞧就喜欢你,如今这狸奴也喜欢你,你倒是一点儿都察觉不了。”
余幼嘉抱着狸奴大王的手一僵,没有接话,只问道:
“上次义诊的事,童老大夫忙的如何?”
这城里这段时日若是说谁最累,童老大夫肯定算一个。
不仅得在余幼嘉和朱载间奔波,但凡有一丝空闲,还得去帮衬其他义诊的大夫,半月下来瘦了一大圈。
童老大夫闻言,神色又古怪了些:
“我同县丞娘子提过此事,这回的义诊,着实有些说法.....”
童老大夫的神色太过古怪,令余幼嘉下意识想起在田垄上碰到的那只流涎恶犬。
难不成,是瘟疫?!
余幼嘉面容一肃,却听童老大夫突然拍了拍大腿道:
“疑难杂症没诊出来,倒是诊出来三十多个有孕的寡妇哟!”
造孽,真是造孽。
尤其是大部分人都是乡亲邻里,童老大夫从前便知道其中有些人经历丧夫,结果脉象一诊,喜脉!
这还不是一个例外,而是最多一连十个,全部都是喜脉!
那时,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童老大夫怀疑天,怀疑地,怀疑自己老到不中用,怀疑自己毕生的医术......
更痛哭流涕于自己的名医生涯要以一个极为不体面的方式结束。
不过好在,其他大夫也是这个诊断,妇人们也让他别怀疑自己。
童老大夫一言难尽的神色落入余幼嘉的眼中,余幼嘉沉默几息,到底是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道:
“我先去瞧一眼小朱载,再去寻二姐。”
童老大夫连连点头,旋即快步离开。
余幼嘉抱着香香软软的狸奴大王进了内间,却发现刚刚叫的几乎撕心裂肺的朱载没有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养伤,而是已经自己爬起,披上一身新外袍。
余幼嘉随口道:
“终于能起身便多走走,晒晒病气很快便会好起来,等你好起来,我便给你派一件大事给你做......”
朱载的脸色比他的唇色还惨白上三分,他沉默几息,道:
“余县令,我今日能好些,我就要回淮南了。”
余幼嘉正因手上的狸奴大王太重,四处查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搁置下手里的地方,听闻此话,猛地转向朱载。
朱载不语,只是唇色又白了几分。
两人彼此对站,朱载身上的伤实在太重,有些没撑住,又缓缓坐回了床榻上。
余幼嘉轻声道:
“淮南那边来信让你回去?”
不然,余幼嘉想不到什么法子,能让一个被父亲舍弃的重伤之人,在尚未完全脱离危险的时候执意回返。
小朱载如此想活,又怎么能回去找死呢?
余幼嘉心中有些想法,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小朱载却摇了摇头,只轻声道:
“没有,父王知道我的伤情,不可能会让我回去给朱焽添堵......是我自己要回去。”
自己要回去......
余幼嘉听到这五个字,只觉无尽的荒谬,她将狸奴大王随手安置在自己先前的床铺之上,方才坐到朱载身边,轻声道:
“不该有这样的事。”
“你别离开崇安,我最近在谋划直捣平阳,或许还需要你的助力。”
“你安心呆在崇安,必会比回淮南要好得多,我们会将你当做亲生兄弟,往后我有一口肉吃,你一定也有一口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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