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苍白手掌穿透光罩的刹那，慕星黎腕间的神纹突然泛起灼痛。
她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掌心狐纹的全貌，便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攫住心口，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被扯向漆黑裂隙。
"星黎！"
黎玄澈的低喝混着衣物撕裂声撞进耳膜。
她本能地去抓他的手，指尖却只擦过他掌心的温度——下一秒，黑暗便如实质般裹住她的感官。
坠落感铺天盖地涌来，像是被投入深不见底的寒潭，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窒息。
意识混沌间，破碎的画面突然在眼前炸开。
她看见自己跪在一方青玉台，周身被锁链贯穿琵琶骨。
凌霄仙尊的玄色广袖扫过她额角，指尖沾着金红血液："这脉相倒是比第七十七次试验品更接近。"他身后悬着九盏青铜灯，灯油泛着妖异的紫，每盏灯芯上都锁着半透明的狐尾虚影。
"师尊，这具躯体的灵脉改造进度......"
"太慢。"凌霄仙尊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玉，"去取九尾真血，按第八种配比融合。"他俯下身，指腹摩挲她毫无血色的脸颊，"我的小容器，你要争气些——等你彻底容纳神族本源，本尊便让你看看，这天地为何容不下堕神。"
记忆碎片如利刃割着识海。
慕星黎这才看清，那些她以为是"觉醒"的血脉之力，原是被强行灌入的九尾真血；那些她以为是"天赋"的修炼速度，不过是灵脉被改道后，被迫吞噬其他试验品魂魄的副作用。
"不......"她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
前世濒死时的剧痛突然翻涌，原来不是被邪修所杀，而是当她终于融合足够的神族血脉，凌霄仙尊便要抽取她的本源，去补全自己那半吊子的堕神计划。
虚无中传来嗤笑，是那道熟悉的低语："现在知道了？
你不过是他养在罐子里的药引，是我选中的容器......"
"住口！"慕星黎猛然咬破舌尖，腥甜漫开的瞬间，识海深处传来灼烧般的热意。
她看见自己眉心的神纹亮如金阳，那些被篡改的记忆正片片剥落，露出最原始的脉络——在被带入凌霄秘境前，她原是山间一只小狐，曾被一道白衣身影抱在怀里，用灵泉洗去她爪心的血。
"黎玄澈......"她下意识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同一时刻，裂隙外的黎玄澈正被堕神残影缠住周身。
他的狐火本是至阳至纯之物，此刻却如投入油盆的火星，刚扑灭一片黑雾，便有更浓的阴祟顺着伤口钻进来。
"噗——"他闷哼一声，左肩被腐骨爪撕开三寸长的口子。
可他连看都不看伤口，只是闭目感知着裂隙深处的波动。
当那丝属于慕星黎的神魂波动突然微弱如烛火，他眼尾的红痣骤然大亮，指尖咬破的血珠在虚空画出玄奥符文。
"以我神族真血为引，封！"
符文坠入裂隙的刹那，天地间响起清越狐鸣。
黎玄澈额间浮现九道淡金纹路，每一道都泛着毁天灭地的威压——这是他作为上古九尾神尊，才会觉醒的本命图腾。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寿元正随着真血流逝而枯萎，可他望着那道漆黑裂隙，眼底的温柔却比千年寒潭更浓。
"小狐狸，我来接你了。"
当慕星黎再次睁眼时，入目是一双熟悉的金瞳。
黎玄澈的白衣染了血，发间狐尾纹章却亮得刺眼。
他单膝跪在虚空中，一只手按在她心口，另一只手掐着法诀对抗四周翻涌的堕神之力。
"醒了？"他低头，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我就知道，我的小狐狸最勇敢。"
慕星黎这才发现，自己体内那股被强行融合的血脉正在沸腾。
黎玄澈的真血如活物般钻进她四肢百骸，将那些被凌霄仙尊种下的蛊虫一一灼烧殆尽。
她能清晰感觉到，属于自己的本源正在苏醒——那不是谁的容器，而是传承自上古的九尾神裔之血。
"原来......我是真的。"她声音发颤，反手扣住他按在自己心口的手，"不是试验品，不是容器......"
"当然。"黎玄澈低头吻了吻她发顶，"你是我寻了三万年的，唯一的狐后。"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慕星黎这才注意到，他额间的九尾图腾正在崩解，金纹像被泼了浓墨，一道接一道地湮灭。
他的掌心本是温暖的，此刻却凉得惊人，连指尖的血珠都泛着青。
"黎玄澈？"她慌乱地去摸他的脸，"你怎么了？
是不是......"
"没事。"他打断她，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只是有些累。
等出去了，我要你煮那碗桂花酿......要放双份蜜。"
可慕星黎分明看见，他喉间溢出的血珠落在她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那是神族真血燃烧的温度。
她忽然想起，方才他画的那道封印符文，是用本命真血所刻；想起他追入裂隙时，周身的狐火比平时暗了三成；想起他说"等出去"时，眼底闪过的那丝极淡的决绝。
虚无中，堕神的低语还在盘旋，可慕星黎此刻的注意力，全在掌心那片逐渐冷去的温度上。
她望着黎玄澈越来越苍白的脸，忽然觉得，比起揭露什么堕神阴谋，此刻更让她心慌的，是这个总说要护她周全的人，正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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