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点出了“热电转换”这个方向，又抛出了一个反常塞贝克系数峰值的钩子，同时又暗示了微结构和掺杂这两个可能的突破点。
陈凯的眼神顿时亮起，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反常塞贝克系数？这……这如果能稳定复现，那意义可就太重大了！苏阳，你们的年轻团队真是太有创造力了！不知道……方便透露一下是哪些掺杂元素或者什么样的微结构吗？我们膏通在这方面也积累了一些经验，或许可以一起探讨探讨，互相启发？”
苏阳故作沉吟，片刻后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陈凯，我们毕竟是校友，还是同伴同学，而且你又是膏通的技术专家。这样吧，我让助理整理一份关于那个偶然现象’的非涉密观察记录摘要给你，里面会去掉一些敏感的工艺参数，但会保留主要的现象描述和我们的一些初步猜想方向。你拿回去，就当是我们之间纯粹的学术交流，看看你们膏通的专家有什么高见。但记住，这仅仅是内部交流，千万不能外传，毕竟……还很不成熟。”
“苏阳，你放心！我绝对以我的人格担保，仅限于我们内部技术研讨！”陈凯拍着胸脯，语气诚恳至极。他知道，苏阳这是在向他释放一个巨大的“善意信号”。
很快，陈凯便收到了一份经过刘宇团队精心炮制的《关于奇点碳材料在特定条件下表现出反常塞贝克效应的初步观察与分析（内部交流稿）》。
这份内部交流稿写得极为巧妙。其中描述的实验现象听起来惊人，但给出的可能解释却指向了几种看似可行但实际上充满了隐蔽技术陷阱的掺杂元素和微结构设计。
同时，报告中还提及，为了实现这些特殊微结构，他们尝试了一种低温等离子体辅助化学气相沉积结合飞秒激光表面微纳加工的实验性工艺路线，并遗憾地表示目前该工艺的稳定性和重复性还存在很大问题。
这份交流稿，对于急于寻求突破的膏通公司而言，无疑是一份包装精美的剧毒蜜糖。
膏通公司总部，亚当斯·摩根再次召集了紧急会议。
“诸位，陈凯最新传回的这份《初步观察与分析》，你们怎么看？”亚当斯将打印出来的文件分发给众人。
大卫·李仔细阅读后，眉头紧锁：“反常塞贝克系数……如果属实，这确实是热电材料领域的重大突破。报告中提到的几种掺杂元素和微结构方向，理论上……确实有可能产生一些奇特的量子效应。至于他们提及的‘低温等离子体辅助CVD结合飞秒激光加工’工艺，这是一种非常前沿，但也非常难以驾驭的技术。如果奇点科技真的在尝试这条路，那他们的野心和投入，远超我们的想象。”
莎拉·琼斯则提出了不同看法：“亚当斯先生，我依然认为苏阳的行为存在疑点。他如此轻易地将这些内部观察透露给陈凯，会不会是在故意引导我们走向某个错误的技术方向，消耗我们的研发资源？”
亚当斯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莎拉，你的谨慎是对的。但是，奇点碳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我们不能因为怀疑就放弃任何可能追赶甚至反超的机会。大卫，我给你最高权限，调动你认为需要的一切资源，组建一个专项攻关小组，严格按照这份‘交流稿’中提及的技术路径和猜想方向，进行复现和验证性实验！我不管苏阳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必须亲手验证这些现象的真伪！”
他加重了语气：“同时，让陈凯继续跟进！告诉他，我们需要更具体的掺杂元素配比、等离子体辉光放电参数、飞秒激光的功率和扫描路径等核心工艺数据！如果他能拿到这些，他想要的，公司都可以给他！”
亚当斯并非完全没有怀疑苏阳的动机，但他更相信膏通公司自身强大的技术实力和验证能力。
在他看来，即便苏阳有所隐瞒或误导，凭借膏通的团队，也能从中去伪存真，找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而且，一旦验证成功，他们就能迅速抢占先机。这是一种基于自身技术自信的豪赌。
他却不知道，苏阳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一条布满荆棘和陷阱的康庄大道。
此刻，在海市奇点科技的总部，苏阳正通过加密线路，听取着刘宇的汇报。
“苏总，根据我们对膏通公司几个关联IP地址的流量监控和一些特殊渠道获取的信息，他们内部已经成立了一个代号为‘普罗米修斯’的秘密项目组，核心成员包括了他们材料学和激光物理领域的顶尖专家。
项目目标，与我们投喂给他们的奇点碳热电转换技术路径高度吻合。”刘宇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很好。”苏阳的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看来，普罗米修斯是准备盗火了。那就让我们看看，他盗走的，究竟是能照亮未来的圣火，还是会引火烧身的……鬼火。”
海市的初夏，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丝湿热。
陈凯最近的日子却过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膏通公司总部那边，对于“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期望值越来越高，压力也越来越大。
亚当斯·摩根几乎每天都会亲自过问进展，而大卫·李的技术团队在初步复现“反常塞贝克系数”的实验中，却屡屡碰壁。
那些内部交流稿中提及的掺杂元素和微结构，在实际操作中，要么无法形成稳定的物相，要么就是得到的材料性能与预期相差甚远，甚至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劣化效应。
“陈，我们需要更精确的参数！”电话那头，大卫·李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苏阳给你的那份东西，太模糊了！比如，特定掺杂浓度，具体是多少个原子百分比？低温等离子体辉光放电的特定频率和功率范围，这个特定的区间到底有多大？还有飞秒激光的脉冲宽度、重复频率、扫描路径……这些才是决定实验成败的关键！没有这些，我们就像在黑暗中摸索！”
陈凯擦了擦额角的汗，陪着笑脸：“大卫，我明白，我正在努力。苏阳那边口风很紧，这些核心参数，他显然不可能轻易透露。我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那就创造契机！”大卫·李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亚当斯先生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项目组迟迟无法取得突破，你知道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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