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底的青铜灯影在光阴长河里碎成星屑，陆昭明攥着慕青璇冰凉的腕骨，脚下是漂浮着前世残骸的虚空河流。三十丈外，燕长歌的白绫被血浸透，他手中的光阴沙漏正将三百年前玄渊阁的烈焰倒卷回此刻。
"第七次轮回的因果线要断了！"慕青璇突然咳出冰渣，天衍罗盘的裂纹已蔓延到虎口。她无垢仙体承受的不仅是苏九娘碎裂妖丹的痛楚，还有六世轮回里自己亲手给陆昭明种下噬心蛊的剜心之痛。
陆昭明左眼银瞳燃起星焰，九曜玄骨在脊梁上烙出北斗纹路。他看清了漂浮在河面的冰棺——那是前六世慕青璇的尸身，每具心口都插着刻有"牧神"二字的青铜钉。当他要触碰最近那具冰棺时，百里惊鸿的断水剑突然横亘眼前。
"酒债该还了。"独臂剑修甩了甩空荡荡的袖管，剑尖挑开冰棺表层。棺中赫然是二十年前的玄渊阁主，陆昭明生父的遗骸眉间钉着与慕青璇手中相同的天衍罗盘。
河面泛起猩红泡沫，镜琉璃的水晶面具从漩涡中升起。这位归墟守门人指尖缠绕着从各世轮回剪下的因果线，其中三条正系在陆昭明脚踝。"典当三日记忆换的可不是星陨图，"她敲了敲漂浮的青铜灯，"你押上的是三缕命魂。"
苏九娘的九尾狐火照亮了契约内容。三百年前陆昭明第一世为救慕青璇，在往生当铺押掉的不仅是记忆，还有每世轮回必须手刃至亲的诅咒。九曜玄骨觉醒的代价，是要用至亲之血浇灌北斗阵眼。
"所以敖烬的魔龙怨气才会与你共鸣。"慕青璇突然捏碎天衍罗盘，碎片割开掌心画出禁咒。她早在地宫冰雕里见过这契约——每具玄渊阁弟子冰雕的脊骨上，都刻着用血浇灌星图的符文。
百里惊鸿的断水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映出堕仙崖底的景象。众人这才发现所谓光阴长河，实则是堕仙崖底那道被雷劫劈出的裂缝。三生石上除了百里惊鸿百年前刻的诗，还多出七道深浅不一的剑痕。
"第七道是今早补的。"燕长歌咳着血笑起来，白绫下空洞的眼窝望向慕青璇。他手中溯时轮转动，显化出陆昭明每一世挥剑斩向慕青璇的画面。那些剑痕竟与三生石上的完全吻合。
陆昭明忽然按住剧痛的右眼。当银瞳之力穿透时空迷雾，他看见这世的慕青璇在神农谷禁地，正将三千冰棺中的替身傀儡逐个唤醒。每个傀儡心口的青铜钉都连着星陨深渊的地脉——那是维持九曜连珠阵的活祭品。
河面突然卷起星暴，七具冰棺组成北斗阵型将众人困住。镜琉璃的虚空镜映出恐怖真相：所谓玄渊阁灭门，实则是为激活陆昭明体内玄骨而设的血祭。慕青璇这世接近他，是为确保第七次轮回的献祭顺利完成。
"天机阁连痛觉都算计到了。"慕青璇忽然将染血的手按在陆昭明心口。无垢仙体承受的百倍痛楚在此刻逆转，她将六世轮回积累的反噬尽数导入自己经脉。三百里寒江在她脚下重新冻结，冰层里封着前六世被陆昭明斩杀的至亲魂魄。
敖烬的龙啸从归墟传来，覆海戟撕开时空裂隙。魔龙怨气灌入北斗阵眼的刹那，陆昭明看清星陨深渊的地核——那里沉睡着被青铜钉封印的初代牧神者，眉目与慕青璇有七分相似。
当断水剑刺穿第七具冰棺，百里惊鸿的独臂燃起道火。这位曾在天剑阁禁地刻下"弑神"二字的剑修，终于将陆昭明推入北斗天枢位。九曜玄骨灼穿仙骨封印，星陨玉佩化作流光补全了太虚星图的最后缺口。
"该醒了。"燕长歌捏碎溯时轮，光阴沙漏的流沙倒灌进陆昭明银瞳。七百年前的记忆汹涌而至——初代牧神者慕青璇为对抗天道，将自己神魂分裂成七份投入轮回。每世相遇相杀，皆为积聚斩破轮回的因果之力。
慕青璇的乌发寸寸成雪，三千冰棺替身傀儡同时睁开银瞳。她举起最后一枚青铜钉刺向心口时，陆昭明的九曜玄骨终于冲破禁制。北斗星光化作锁链缠住镜琉璃的虚空镜，星陨深渊的地核传来初代牧神者的叹息。
河面冰层轰然炸裂，苏九娘用两条狐尾为代价，将众人拽出光阴长河。回到现世时，他们站在星陨深渊的机械遗迹前，壁画上的牧神者雕像正在龟裂。陆昭明左眼的黑洞开始吞噬星辰，而慕青璇的白发间生出血色纹路。
"还有十二个时辰。"燕长歌摸着石化过半的心脏，白绫下的空眼窝望向北方。堕仙崖底的诗痕正在消失，意味着某个重要因果被修改。当陆昭明捡起慕青璇掉落的天衍罗盘残片，上面浮现的卦象显示"同归"二字。
敖烬的龙鳞在此时片片剥落，魔龙怨气凝成新的覆海戟。百里惊鸿的断臂处生出星光剑刃，他望着机械遗迹壁画上持剑斩向牧神者的身影——那人的轮廓逐渐与陆昭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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