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亮,秦箐华睁开眼,坐起身,看着空无一人的石床,床上的被褥整齐叠放着。
那人在半个时辰前走的。
她醒着,却是装睡着,她身旁的人,都是来来去去的,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
可现在,她竟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那些和她告别的人,最后真的只剩她一人。
她和他,本就是萍水相逢,一别,便是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走了便走了,她,本就是讨厌这种来了又去的感觉。
秦箐华洗漱后,换了衣裳,背起背篓,背篓里还有柴刀。
本还在睡的阿福和小白睁开了眼睛,都站了起来。
秦箐华蹲下,揉了揉它们的脑瓜:“你们醒啦?我想去寻些草药。”
“嗷嗷!”阿福抖了抖毛发,一扫之前的瞌睡,轻拱着她。
小白舔了舔她的手心,哼哼叫,黑溜溜的眼睛也没有了困意。
“那我们走吧~”秦箐华轻笑,背好弓箭。
“嗷嗷~”
“汪~汪~”
寂静的林中惊起一群飞鸟,狗叫声混着大貘的狗叫声,热闹了起来。
“阿福,小白,过来。”秦箐华往身上洒了避蛇粉和防蚊虫的药,也给两个家伙抹上。
她要去的那处,草药繁多,但经常有蛇出没,所以刚刚不吃早饭,就是怕瞧见蛇会吐。
清晨林中雾气湿重,没过多久,秦箐华身上的衣裳都被露水打湿了,风一吹,有些难受。
拐了好几个方向,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另一座小山谷。
只是这小山谷……
一路走来的杂草刺木青藤都有被刚砍过的痕迹,秦箐华微皱着眉,她停下脚步。
陌寒枭有山谷的地图,下山不是走这条路。
四周皆是绿茵茵的丛林灌木,秦箐华闭上眼,白皙的耳骨微动,未听到奇怪的声音。
“嗷嗷~”阿福在前方走着,回头叫唤了两声。
秦箐华抿了抿唇,犹豫了几下,还是继续往前走。
半个时辰后,才爬上一处山腰,阳光透过树梢投下几束光线。
秦箐华瞧了瞧精力旺盛的两个家伙到处刨坑,便专心地去采药。
这片丛林长了不少的稀贵药材,她只采了些治伤的药,还有些麻药。
耳边传来皆是嘶嘶的声音,还有蛇身蠕动在树叶上的沙沙声,秦箐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知道它们不会近身,但是秦箐华还是腿软了:“阿福,小白。”
“嗷~”
“汪~”
两个家伙跑来,嘴里还叼着她往日要找的伤药。
两只近身,秦箐华加快了速度,没多久就采好了,带着它们跑下了山腰。
“呕~”
秦箐华扶着树干不停地干呕着,良久才止住,脸色苍白,额上皆是细汗,泪水模糊了视线。
从怀里取了块干净的手帕,往脸上一抹,帕子无一角是干的。
她现下是真没力气走回去了,阿福小白坐在一旁,让她靠着歇会。
待回到山洞,已过正午。
阿福在洞口吃着青笋,秦箐华煮了粥,煎了几块鱼干。
用过午饭,等她将自己从头到脚都洗一遍,阿福和小白早已不在洞内。
秦箐华缓了缓,估摸它们到下午才会回来,便起身将草药捣碎,她又吃了些自制的止疼药。
那削铁如泥的匕首此时被火舌轻烤着,秦箐华坐在地铺上,火光照在她微颤的双睫上,杏眸里映着雾气,她左腿的裤腿已被挽起,那白皙修长的腿上,有道旧长的伤疤分别印在左腿内侧上。
她是怕疼的,但她总是要疼的。
身上已被冷汗浸透,额上泛着暴起的青筋,脸上湿透,分不清汗水泪水,死死咬住白布的牙轻颤着,唇色惨白,身下早已一片血污。
她手下的动作依旧,取出早已与血肉长在一起的东西,鲜血淋漓。
“你在做什么?”陌寒枭回到洞中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身后还跟着阿福小白。
秦箐华眼前一黑,再也无力支撑,倒在地上。
她颤抖着,死死咬着白布,感觉那人不断往她伤口喷着白酒,再糊上草药……
他没走?
终究坚持不住,昏死过去,满是鲜血的手却紧紧握着一物——那物有成年男子拇指大小,约有中指长。
陌寒枭此时面容阴沉,抱着她的动作却是无比轻柔,将她安置在石床上。
洞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气氛一片死寂。
——
“莫动她。”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一只黑色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搭在石床边。
陌寒枭看着那两只可怜巴巴地望着它的模样,抿了抿唇。
他坐在床边,替她换掉额上的湿布,触手一片温热,她身上不断冒着细汗,迷糊地呢喃着。
“娘亲……”
“不要……”
陌寒枭微皱着眉,他的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神色愈发茫然。
修长的手轻轻抚触她有些倔强脆弱的眉眼,最后落在她干燥苍白的唇上,指尖似被烫到一般,陌寒枭收回手,缓缓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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