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灵山的死寂持续了整整三息。
杨十三郎的耳中仍回荡着那道刺破天穹的白光消逝时的嗡鸣。
他眨了眨酸涩的双眼,视线里残留的光斑渐渐散去,祭坛中央的景象终于清晰——仙胞悬浮在半空,表面裂纹愈合了大半,但那些细密的金线正在以缓慢而不可逆转的速度被侵蚀。
每一根金线断裂的瞬间,都发出细微如琴弦崩断的脆响,在寂静的山巅显得格外刺耳。
他下意识向前迈步,靴底却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低头看去,是一块残缺的玉牌,上面刻着半个"逆"字,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玉牌触碰到他指尖的刹那,一股冰冷的刺痛感顺着经脉直冲灵台,他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大白姑姑染血的白衣、正在消失的右手、以及那双平静得近乎可怕的眸子......
"她......"
杨十三郎猛地抬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更诡异的是,当他试图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时,那些画面正在迅速模糊——就像有人拿着沾水的布,一点一点擦去他记忆中的某个身影。
他死死攥住玉牌,指甲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这种诡异的遗忘感。
远处传来石块滚落的声响。
祭坛边缘,那些古老的符文彻底熄灭了。
原本镌刻着符文的青石板正在龟裂,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液,散发着腐朽的铁锈味。
杨十三郎突然意识到,整座巨灵山安静得可怕——没有风声,没有鸟鸣,甚至连他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了。
他踉跄着走到仙胞前,发现那莹白的表面映出了自己的倒影。
可当他凝神细看时,倒影却变成了大白姑姑的脸。
她的嘴唇在动,像是在说着什么,但杨十三郎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下意识伸手触碰仙胞表面,指尖传来的却不是预期的冰凉,而是一种诡异的温热,仿佛在抚摸某个活物的皮肤。
"仙胞是镜子......"
大白姑姑最后的话语突然在脑海中回响。
杨十三郎浑身一震,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仙胞内部不再是混沌的黑雾,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无数星辰正在接连熄灭。
每一颗星辰熄灭的瞬间,都有一缕金线从仙胞表面断裂。
他这才明白,那些金线根本不是封印,而是大白姑姑用自身存在为代价,强行续接的......
天命。
"不......"
他猛地收回手,却发现指尖已经染上了一层黑色,那黑色正沿着指节缓慢蔓延。
被触碰过的地方,仙胞表面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正是大白姑姑的模样。
那张脸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就被翻涌的黑雾重新吞噬。
司录阁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钟鸣。
那是记录三界大事的"天道钟",非天地剧变不会自鸣。
钟声穿透云层,震得巨灵山上的碎石簌簌滚落。
杨十三郎抬头望去,只见云端之上的天庭轮廓正在扭曲,像是水中的倒影被搅乱。
一道刺目的金光从凌霄殿方向射出,直抵巨灵山巅,在仙胞上方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但已经晚了。
仙胞最深处的那点黑光,此刻已经膨胀了整整一倍。
它贪婪地吞噬着剩余的金线,每吞噬一缕,杨十三郎就感觉脑海中关于大白姑姑的记忆模糊一分。
当他再次看向手中玉牌时,上面的"逆"字已经消失了一半,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生生抹去。
山脚下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天兵天将正在赶来。
但杨十三郎知道,他们不会记得这里曾经站过一个白衣染血的女子。
因为当他回头望向祭坛时,发现那些飘落的茉莉灰烬中,隐约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
那是天道在修改现实的痕迹。
……
凌霄殿内,玉帝手中的琉璃盏突然炸裂。
锋利的碎片划过他的指尖,一滴金血坠落在案几上,竟将整块昆仑玉雕成的桌面蚀出一个深坑。
殿中众仙噤若寒蝉,连素来聒噪的太白金星都死死低着头,不敢直视那双正在酝酿风暴的帝王之眼。
一名千里眼与一名顺风耳跪伏在殿中央,额头紧贴地面,冷汗浸透了后背的仙袍。
"说清楚。"
玉帝的声音很轻,却让整座大殿的气温骤降,"什么叫‘巨灵山仙胞稳定,但大白姑姑踪迹全无’?"
千里眼的眼球上布满血丝,声音发颤:"回禀陛下,小神用天眼通反复探查,巨灵山确实恢复平静,仙胞表面裂纹已经愈合七成。只是......"
他喉结滚动,"山中所有关于那位存在的痕迹都消失了,连司录阁的档案都在自行修正。"
顺风耳补充道:"更诡异的是,但凡询问山脚下的天兵,他们都坚称从未见过什么白衣仙子登临巨灵山。"
玉帝指节叩击龙椅的声响,像丧钟般敲在众仙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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