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拖着半具青铜化的身躯撞开老宅门板时,檐角铜铃突然齐声炸响。那些锈蚀的铃铛表面浮现出细密血珠,在残阳里凝成四十年前他出生时的星象图。
血珠坠地时,正厅的雕花木窗突然砰砰作响。林秋用仅剩的右手按住左肩断裂处,青铜骨茬刺破溃烂的皮肉,在青砖地面划出带血的沟壑。三天前往生门内四百阴童的哭嚎还黏在耳膜上,此刻却被老宅里另一种声响覆盖——那是丝帛摩擦木料的沙沙声,从母亲生前居住的西厢房传来。
西厢房的门轴上缠着几缕灰白发丝,发丝末端系着浸透尸油的铜钱。林秋的青铜手指刚触到门环,整扇雕花木门突然化作飞灰,露出屋内那座漆黑如棺的樟木箱。箱盖上用朱砂画着镇邪符咒,此刻符纸却像被火燎过般卷曲发黑。
"这是..."林秋的喉骨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青铜化的喉管已经无法吞咽,但他仍能感受到箱底传来的震动——某种丝织物正在箱内疯狂蠕动,撞得箱体四角的镇魂钉叮当作响。
当青铜手指掀开箱盖的刹那,猩红的光晕刺痛了他半腐的眼球。箱底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件血衣,最上层那件金线密绣的龙凤褂正在诡异地起伏,仿佛裹着具仍在呼吸的尸体。林秋的青铜指节刚触到衣襟,袖口的珍珠突然迸裂,滚落的珠子在地面拼出他生辰八字。
"戊午年七月十五..."林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正是四十年前阴童集体失踪的日子。嫁衣下摆的百子图突然渗出黑血,那些用金线绣成的婴孩面容开始扭曲,每个孩子的眉心都浮现出血色小字——正是四十八个被炼成青铜器的阴童生辰!
嫁衣突然自行展开,广袖如血浪般卷住林秋的脖颈。冰凉的绸缎紧贴着青铜皮肤,金线刺绣竟像活过来的血管般钻进骨缝。林秋的左眼突然爆出青烟,溃烂的眼窝里浮现出恐怖画面:四十年前的雨夜,七个披麻戴孝的汉子抬着口薄皮棺材,棺中新娘穿着这件嫁衣,金线绣纹里缝着四十八个婴儿的胎发。
"放开!"林秋用青铜右手撕扯嫁衣,指节却被金线缠住。那些丝线突然绷直,拽着他的手掌按向嫁衣前襟的血渍——那团干涸四十年的血迹突然变得湿润,在青铜皮肤上洇出个诡异的"囍"字。
厢房内的光线陡然昏暗。樟木箱底渗出浑浊的尸蜡,顺着地砖缝隙爬满四壁。林秋惊觉自己的青铜躯体正在融化,液态金属与嫁衣的血色绸缎逐渐交融,在皮肤表面形成诡异的红铜纹路。
"当年你娘亲手缝的嫁衣,总算等到它的新郎了。"
沙哑的嗓音从房梁传来。林秋抬头看见阴阳先生倒悬的面孔,老人腐烂的嘴角挂着丝线,线头另一端连着嫁衣的盘扣。那些珍珠扣子突然弹开,露出内衬里密密麻麻的黄符——每张符纸都画着林秋不同年龄的画像,最早那张竟是他刚出生时被印在襁褓上的血脚印!
嫁衣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撕裂声。林秋的青铜胸腔内传来齿轮卡死的声响,他看见自己的心脏位置渗出黑血,在嫁衣前襟染出个怀抱婴儿的妇人轮廓——那正是他难产而亡的母亲临终姿态。
"该换装了。"阴阳先生咬断嘴角丝线。坠落的线头突然钻进嫁衣袖口,整件血衣如巨蟒蜕皮般剧烈抖动。林秋的右腿传来椎心刺痛,青铜腿甲被金线生生扯落,露出里面爬满尸虫的腐肉。
当第一缕月光透过窗棂时,嫁衣上的百子图突然睁开四百只眼睛。林秋的青铜身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溃烂的膝盖在地面碾碎了几颗珍珠。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血绸上扭曲变形,逐渐化作当年棺中新娘的模样——凤冠下没有五官的脸庞,正从嫁衣领口缓缓钻出。
樟木箱突然整个翻倒,箱底涌出的尸蜡包裹住林秋的躯体。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女人的笑声,青铜手指正蘸着尸蜡,在腐烂的脸颊上勾画新娘妆容。西厢房的门轴再次转动,这次进来的是一顶纸扎花轿,轿帘上垂落的发丝与林秋后背的刺青产生共鸣,每根青丝都系着个啼哭的阴童魂魄。
阴阳先生的身影在月光下消散,只余腐朽的笑声在梁柱间回荡。林秋的青铜身躯彻底裹进嫁衣,金线刺绣如同活过来的血管,将他的命脉与四十年前那场阴婚献祭紧紧缝合。当子时的梆子声传来时,血衣上的百子图突然同时开口,四十八个阴童的嗓音重叠着刺入他残存的意识:
"吉时已到——新娘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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