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阎的鞋底碾过焦黑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蹲下身,指尖触到地面那层黏腻的黑色液体,刚一接触便像被火灼了般缩回——那液体竟在他皮肤上腐蚀出淡青色的痕迹。
"欢迎来到因果锁的试炼场。"幽泉祭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三重考验,活下来,你才有资格谈什么拯救。"
风突然转了方向,卷起灰烬里的碎纸片。
林阎眯起眼,那些纸片上的纹路竟与他腰间那本生死簿残页的封皮如出一辙。
他刚要弯腰去捡,地面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纹,等波纹平息,眼前的废墟已变成一座由镜子组成的迷宫。
第一面镜子里,是他十二岁那年的冬夜。
母亲裹着褪色的蓝布衫,蹲在煤炉前给他煮姜茶,壶嘴冒出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小阎啊,咱不跟他们争,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第二面镜子里,他第一次以阴司巡夜人的身份出任务,被厉鬼撕烂的道袍还沾着血,师父拍他后背:"怕什么?
咱们走的夜路,比他们活的日子都长。"第三面镜子最刺眼——三个月前苏怜的弟弟被邪祟拖入井里,他握着罗盘在井口转了七圈,最后只捞起半块带血的银锁。
"看看这些。"幽泉祭司的声音混在镜子的回音里,"你保护不了母亲,救不了师父,连个孩子都留不住。
你的功德簿上全是污点,拿什么跟我斗?"
林阎的指节抵在镜面上,镜面立刻泛起水纹。
他后退两步,看着整座迷宫:镜子的排列并非杂乱无章,每面镜子的倾斜角度都对应着北斗七星的位移——子时的天枢,丑时的摇光,寅时的玉衡。
他摸出裤兜里那枚一直舍不得用的铜钱,抛向空中。
铜钱落地时滚过三块镜座,正好停在未时的开阳星位。
"数学规律?"林阎扯了扯嘴角,"幽泉祭司,你该多读点《周髀算经》。"
他沿着铜钱指示的方向前行,每经过一面镜子便用指尖在镜面上划出星轨。
当最后一面镜子映出他此刻的面容时,迷宫突然坍缩成漫天星屑,他的脚重新踩在焦黑的碎石上,掌心还留着划镜子时的刺痛——那是真实的痛感。
第二重考验来得毫无征兆。
林阎刚抹掉掌心的血,眼前的空气突然扭曲,另一个"他"从扭曲中走了出来。
同样的黑色巡夜人制服,同样的生死簿残页别在腰间,但对方的眼瞳泛着幽蓝的光,指尖凝聚着阴火。
"纯阴之体的具象化。"林阎瞬间反应过来。
他曾在古籍里看过记载:修士体内最纯粹的负面力量会凝聚成"暗我",战力是本体的三倍。
暗我没有废话,抬手就是一道阴火。
林阎侧身避开,阴火擦着他的肩膀烧穿了半块断墙。
他摸向符袋,却摸了个空——不知何时,符袋里的定魂符、破煞符全不见了。
"你以为我会让你用外物?"暗我开口,声音是林阎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的科学罗盘、你的数学公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笑话。"
林阎突然想起白狐仙说过的话:"暗我最擅长模仿,却学不会破绽。"他故意踉跄着后退,左脚虚点地面——这是他战斗时最常犯的失误,会让重心偏移半寸。
暗我立刻抓住机会,阴火直取他的心脏。
林阎在最后一刻侧身,左手猛地扣住暗我的手腕,右手不知何时摸出半张残符——那是他用生死簿边角料偷偷画的定魂符,藏在鞋底夹层里。
"定!"
残符贴在暗我额间,幽蓝的光瞬间熄灭。
暗我化作黑雾消散前,瞪着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那是属于林阎自己的惊恐,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他望着镜中自己问过的:"你真的能行吗?"
黑雾散尽,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涌出的黑液里浮起张婆婆的银镯子。
林阎捡起镯子,镯身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巫族血脉,以护为刃。"
第三重考验没有预兆。
林阎刚握紧镯子,眼前的世界就开始扭曲。
白狐仙倒在他脚边,心口插着他的巡夜刀;李道士的道袍被混沌之气腐蚀成碎片,嘴里还在念着没念完的往生咒;最可怕的是生死簿残页,正从他怀里飘出来,每一页都燃着幽火,灰烬落进黑液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放弃吧。"幽泉祭司的声音变得温柔,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的呢喃,"你看,你在乎的人都会死,你的金手指也会离你而去。
混沌潮汐要来的时候,连天道都挡不住,你凭什么?"
林阎的呼吸开始急促。
他想起张婆婆第一次给他煮酒酿圆子,想起白狐仙蹲在屋顶给他递糖葫芦,想起李道士骂他"臭小子"时眼里的光。
黑液漫过他的脚踝,他突然听见一声苍老的叹息:"小阎啊,你忘了吗?
那年你在山神庙躲雨,我跟你说巫族的血脉是做什么的?"
雨帘、褪色的山神爷、张婆婆用枯枝在地上画的巫字。"巫族的血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守着该守的。"她当时说,"就像这山神庙,风来了挡风,雨来了遮雨,哪怕自己塌了,也得给里面的人留片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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