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道给家里省钱……”
拇指摩挲着信纸,上面的墨点字逐渐互相连贯,最终在脑海中形成生动的画面——
少年明媚的笑脸、思索时的一点愁容,以及那双绿翡翠般圆溜溜,带着笑意的猫瞳。
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明德无意间扫到这尊煞神脸上似有若无的笑,吓得手差点没扶住腰间的绣春刀。
什么情况?
靖王这个冷面疯子竟然会笑???
这几日抄家抄傻了吧?!
“陆指挥使。”
靖王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陆明德一惊,赶忙回神,不卑不亢道:“王爷有何吩咐?”
锦衣卫专门为皇帝办事,像靖王这种权臣与他们若不是一条船上的,那就只有你死我活的关系。
陆明德跟靖王的关系显然偏向于后者。
靖王那双凉薄的眼微抬,冷然道:“既然陛下派了指挥使协助本王,那就劳烦陆指挥使稍后派人将查抄的财物清点、抄录成册呈给陛下过目,再封入国库了。”
陆明德闻言一噎。
他本是陛下派来“监视”靖王的,为的是防止此人中饱私囊,不是免费苦力!
现在抄家的人成了锦衣卫,杀人的成了锦衣卫,最后的清点收录环节竟然也要锦衣卫做?!
他手下的人在火海里累死累活,再看靖王原本带来的人。
一个个猿背蜂腰却都在靖王身后站着,松树似的动也不动,不知道谁才是大爷。
若是功劳能算在锦衣卫身上也就罢了,可是最后论功行赏还得算在靖王脑袋上。
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何时成了打白工的???
陆明德有了脾气,开口便是拒绝:“陛下交给王爷的差事,臣插手过多,怕是不妥……”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靖王凉飕飕打断:“陆指挥使可曾娶妻?”
?
陆明德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跳到这个上的,但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王爷问这个干什么?”
他们不是在讨论公事吗?
“哦,难怪。”就见靖王一脸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随后薄唇微启:
“本王倒是新婚燕尔,今日出来不过三个时辰,王妃就已经送来三封信表达相思之意。”
钢铁直男·陆明德一脸懵逼:so?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靖王拂了拂沾染了灰尘的衣袖,轻描淡写:“妻子年岁尚小,素来黏人,本王怜他怜的紧。”
“若是回去晚了,总要哄好几个时辰。”
陆明德嘴角抽搐,嘴唇翕动:“这……臣确实不了解……”
所以呢?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在我这个光棍面前秀恩爱?这跟我有毛关系?
见陆明德迷茫地瞪着眼睛,俨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薛奉雪不耐地啧了声。
“陆指挥使没有经历过这种妻子在家等你的好日子,不能理解也实属正常。”
“本王的意思是,本王得走了,再不走,老婆要闹的。”
说完,也不管陆明德是什么表情,带着一众王府侍卫气势磅礴地离开了。
??!
“这……这……”锦衣卫副指挥使看着靖王高大挺拔的背影,满脸欲言又止。
“不是!指挥使,靖王是不是有点太猖狂了?他是在嘲讽您吗?!”
“你闭嘴。”
陆明德攥着绣春刀的手咯吱作响,英俊的面容有几分扭曲。
他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按靖王说的做,然后给我把这些事一字不落地上报给陛下。”
这个靖王实在是……欺人太甚!
刚刚这番透着浓情蜜意的话,莫说那一众锦衣卫吓了一跳,就连靖王自己的手下都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不是,能说出这种话的确定是他们王爷本人吗?
他们王爷只是成亲了对吧?
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呵呵,大惊小怪。”
作为一众下属里,唯一的知情者顾九对自己的同僚露出鄙夷的目光。
这种程度算什么?
从前王爷每每发怒,不说伏尸百万,哪一次不是血流百里?
结果到了王妃这儿,昨日气成那样不也就轻飘飘打了两个手板?
打完还得抱着一边上药一边给擦眼泪,提前买好了糕点来哄人?
见识过此等“大世面”的顾九骄傲地冲身后的人一扬下巴,甩着高马尾走了。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从彼此眼中读出来同一句话:
顾九这傻小子也被夺舍了?!
啪嗒。
棋盘上,黑子以精妙一步杀出白子重围,原本倾斜的局势陡然扭转。
胜负已分。
持白子的那人抚掌大笑,啧啧称赞:“殿下的棋技又精进了。”
“全仰仗老师教的好。”
太子微微一笑,拿过帕子擦拭着指尖。
身旁侍立的宫人立刻有眼色地将棋盘收拾撤下,再奉上一壶早就备好的热茶。
茶水注入如涓涓细流,太子将茶杯推到那人手边。
“今日早朝,就御史台所谏言的泉州郡守贪污一案,老师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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