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破云层,擎苍山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嶙峋的山脊刺破青灰色的天幕。
山巅隐在翻涌的雾霭中,枯死的松柏斜插在峭壁上,枝干虬结如鬼爪。
陆辰立于半空,藏青衣袍被山风掀起猎猎作响,神识如潮水般漫过整片山脉——
碎石嶙峋的山顶上零星散落着朽烂的牌匾,漆皮剥落的“慈云观”三字半掩在荆棘中;
山腰处坍了大半的青砖院墙内,一座破败庵堂的轮廓若隐若现,瓦缝间爬满暗红色的藤蔓,仿佛干涸的血迹。
然而当神识触及庵堂时,却似撞入一团粘稠的黑雾,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还是不对劲。”陆辰眯起眼,玄天令在掌心泛起微弱的青光,“这座山……太干净了。”
阎正良扛着重剑踏碎一块山岩,皱眉扫视四周:“连声鸟叫都没有,虫子都比别处少。”
他忽然指向山坳处几点晃动的黑影,“有人!”
三道佝偻的身影正贴着岩壁艰难攀爬。为首的灰衣老汉拄着药锄,后背竹篓里探出几株枯黄的草药;
中间的中年汉子满脸风霜,裤脚扎进草鞋,腰间别着把生锈的柴刀;末尾的妇人裹着褪色的碎花头巾,背篓中传出婴孩细微的啼哭。
“三位留步!”陆辰如落叶般飘然落地,惊得老汉一个踉跄,药锄“当啷”砸在青石上。
中年汉子瞬间抽出柴刀横在胸前,嗓音沙哑如磨砂:“你、你们是护林队的?俺们就采点寻常草药……”
他忽然噎住——阎正良玄铁重剑在朝阳的映照下正泛着冷光。
“莫慌。”陆辰并指轻弹,一缕紫芒拂过众人眉心,“我们只是迷路的探险者。”
他笑容温和,目光扫过妇人背篓中熟睡的婴孩,“这娃娃不足周岁,怎敢带进深山?”
碎花头巾下的面容露出苦笑:“官人有所不知……”
妇人粗糙的掌心抚过婴孩发黄的额发,“擎苍县穷山恶水,县里大夫治不好娃的黄疸,只能赌命来采‘蛇衔草’。”
她掀开背篓上的粗布,几株暗紫色药草渗出腥甜气息,“这草长在毒蛇窝旁,十人进山九人喂蛇……”
“放屁!”灰衣老汉突然啐了口浓痰,枯指戳向云雾缭绕的山巅,“最毒的不是蛇,是这山!”
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蜈蚣状的狰狞疤痕,“六十年前慈云观还有道士炼丹,我爹亲眼看见——”
老汉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又回到那个血月当空的夜晚,“丹炉炸了!那些道士……那些道士的皮肉像蜡一样融化,骨头却还在炼丹房里乱爬!”
山风陡然阴冷,婴孩突然放声大哭。阎正良不动声色地挪步挡住风口,重剑在地面犁出半尺沟壑:“既如此凶险,你们为何还要上山?”
“活不下去啊!”中年汉子突然捶打岩壁,指节渗出鲜血,“县里地产商强占祖田,补偿款还不够买棺材!前些日子吴老六在山上捡到块紫石头,卖了足足三万!”
他猛地扯开衣袋,掏出块拇指大的紫色晶石,“就这玩意儿!听说叫什么……紫曜玉?”
“三万?”陆辰瞳孔微缩,心中暗骂:“珠宝商真他娘不是一般的黑,老张竟敢收我三千万,还友情价!”
他接过晶石仔细打量,确实是紫曜玉,但看着像某块原玉剥落下来的边角落。
“官人若是想寻宝,不如去山顶慈云观废墟。”
妇人突然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指向山顶,“我太奶奶说,明朝之前那会儿,观里经常有人白日飞仙,说不定那里藏着能让人成仙的……”
“胡咧咧什么!”老汉厉声打断,药锄重重顿地,“飞升入口早被山神封了!去年县里派勘探队,第二天就剩半截身子挂在树上!”
他忽然盯着陆辰腰间泛着紫光的玄天令,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你们……不是凡人吧?”
林间死寂一瞬。
陆辰轻笑,储物指环光华流转,一株通体莹白的千年灵芝凭空出现:“此物可解百毒,足够换这孩子一世安康。”
灵芝清香弥漫的刹那,妇人怀中的婴孩竟止了哭啼,蜡黄的小脸泛起血色。
“神、神仙!”中年汉子“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碎石上;
老汉颤巍巍伸手欲触灵芝,又触电般缩回,混浊的泪砸在衣襟:“有了这宝贝,村里三十八个病娃娃都有救了……”
碎花头巾妇人突然拽住陆辰袖角,枯唇哆嗦着吐出一段歌谣:“月照庵堂鬼吹灯,蛇衔草生人断魂……官人若要去清心庵,千万莫碰院里的无字碑!”
狂风骤起,陆辰两人身影随雾气淡去,唯余灵芝清香萦绕不散。
清心庵残破的山门斜插在乱石中,鎏金匾额碎成三截,“清心”二字被苔藓吞没,“庵”字仅剩半边,在阴风中如泣如诉。
阎正良一脚踹开半腐的木门,蛛网混着积尘簌簌落下。
正殿梁柱倾塌大半,一尊无头菩萨像歪在供桌前,裂开的腹腔中爬满白蛆;
东西配殿的窗棂碎成利齿,残破的经幡垂落如吊死鬼的裹尸布。
“不对劲。”陆辰指尖抚过褪色的楹联,朱漆碎屑簌簌而落,“明代建筑多用青砖,这庵堂的墙基……”
他并指如刀划开墙皮,暗红色的血泥簌簌而落,“是夯土混着人骨。”
阎正良重剑突然嗡鸣,剑穗无风自动:“西南角!”
枯井旁的石碑裂成两半,碑面光滑如镜,半滴雨露都挂不住。
陆辰并指按上碑面,玄天令骤然发烫——识海中浮现巨大的金色阵图,九百九十九道黑气如毒蛇缠绕阵纹,正中一枚猩红竖瞳缓缓睁开!
“退后!”陆辰暴喝,玄气化作巨掌推开阎正良。
“轰!”
无字碑炸成齑粉,黑雾凝成九头巨蛇扑咬而来。
陆辰凌空画符,龙渊剑自天灵跃出,紫电裹着剑芒劈开蛇首:“阵眼在门环!”
阎正良腾空跃起,重剑抡出半月弧光。东西配殿的门环应声炸裂,青铜碎片中迸出凄厉婴啼,九百九十九盏人皮灯笼虚影在空中一闪而逝。
雾气散尽,真正的清心庵显露真容——
血池咕嘟冒泡,童尸在粘稠的血浆中沉浮;殿中央的蛊神雕像缓缓转动,蛇瞳射出两道血光,正中山门外某棵枯树。
树皮剥落,露出深嵌其中的半块牌匾:
清心庵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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