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奚的后背重重撞在祭坛石柱上,脊梁骨被凸起的饕餮纹硌得生疼。他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泥浆,指缝里渗出的血水混着青铜锈,在袍襟上晕出个残缺的归墟符。三百青铜俑人正从地基坑爬出,关节转动的"咔嗒"声像是催命符。
"相爷要的可不是阿房宫..."术士踩着菌丝走来,青铜面具的裂缝里钻出几根海藻,"是要把咸阳城炼成归墟阵眼!"他骨杖上的三星堆枝桠突然开花,花蕊里弹出三百枚青铜钱,每个钱眼都钻出相柳蛇头。
子奚的锁链绞碎迎面袭来的蛇头,碎渣崩到祭鼎上"滋啦"烧出焦痕。他瞥见鼎腹内壁的反光——那根本不是铜镜,而是用和氏璧碎末浇铸的窥天镜!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三百个正在叩拜徐福的青铜匠人。
"你的血该祭鼎了。"术士的骨杖戳向子奚心口,杖头风铃叮当作响。子奚突然抓住杖身,掌心符纹与三星堆枝桠相触迸出青光。术士的面具"咔嚓"裂成两半,露出底下爬满藤壶的脸——右耳洞里的长生符碎片正渗着黑血。
地基坑突然塌陷,暗河水裹着玉殓棺冲上祭坛。棺盖被水流掀翻的刹那,子奚看见墨家女子的石化身躯端坐其中,心口玉琮的断茬正对着阿房宫正殿方向。术士突然发了狂似的扑向玉琮:"徐福大人留的钥匙!"
子奚的锁链缠住术士脚踝,顺势跃上棺椁。暗河水突然倒流,露出河床底部的青铜齿轮阵——每个齿轮都刻着吕不韦的牛车印纹。术士的指甲抠进棺木,在沉香木上刮出郑国渠的暗渠图:"归墟之门就要..."
玉琮突然爆出刺目青光,子奚被气浪掀翻在地。他滚到祭坛边缘时,抓住根青铜菌丝——那菌丝突然活化,顺着胳膊爬上脖颈。墨家女子的石化手指突然抬起,玉琮残片飞射而出,精准击碎术士耳洞里的长生符。
"不!!!"术士的惨叫混着齿轮崩裂声。他的身体迅速膨胀,皮肤下凸起的青铜脉纹炸成碎片。子奚趁机滚进暗河,腥臭的水流灌入口鼻时,他看见徐福的尸骸正在玉殓棺底重组——三星堆青铜枝桠从脊椎骨里钻出,把零散的骨头拼成九头蛇骨架。
地基坑彻底坍塌时,子奚抠着祭坛裂缝往上爬。指甲劈裂渗出的血滴在青铜砖上,竟让菌丝畏惧般退散。头顶传来民夫的哭嚎,他抬头看见骇人景象——正在夯土的民夫们突然僵直,皮肤下凸起齿轮形状,眼窝里钻出青铜蛇信子。
"快逃!"子奚的吼声被淹没在宫墙倒塌的轰鸣里。他撞破西阙台的木栅栏,靴底粘着的菌丝在青石板上拖出蓝荧荧的痕迹。转角撞上个哆嗦的小宦官,那孩子怀里的漆盒摔开,掉出卷帛书——正是阿房宫梁柱结构的密档!
"给...给赵高大人的..."小宦官牙齿打战,袖口沾着骊山红土。子奚揪住他衣领时,摸到内衬里缝着的青铜钱——钱面刻着"廿六年",钱眼穿着根相柳毒牙的微雕。
宫墙突然裂开巨缝,三百青铜俑人破壁而出。子奚拽着小宦官跃上飞檐,瓦片在脚下碎裂成归墟符的形状。他瞥见正殿鸱吻上的青铜铃铛——铃舌竟是三星堆神树的枝桠,随着震动在宫墙上投出徐福船队的虚影。
"从排水沟走!"小宦官突然挣开束缚,扑向东南角的螭首石雕。他拧动龙角的刹那,暗渠铁栅"咔嗒"升起。子奚紧随其后钻进阴沟,腥臭的水流里漂着工匠的断指——指节上还套着铸鼎用的青铜顶针。
暗渠尽头透进月光,子奚踹开锈蚀的铁栅。爬出地面的瞬间,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整座阿房宫的飞檐翘角上,密密麻麻挂满了青铜钱串。夜风吹过时,钱眼里的相柳毒牙相互碰撞,奏出《五蠹》的诡异调子。
小宦官突然跪地干呕,吐出大滩青铜液。子奚扯开他后领,看见脊椎骨处凸起的齿轮纹:"赵高也成了徐福的狗?"少年突然咧嘴笑,嘴角裂到耳根:"中车府令大人...才是归墟..."话未说完便炸成血雾,飞溅的骨渣在宫墙上拼出骊山地宫暗道图。
子奚的锁链绞碎袭来的青铜钱雨,链环刮过宫柱迸出火星。他摸到怀里的帛书残片,突然想起墨家女子石化前的低语——"阿房宫的梁,是徐福的桅杆..."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子奚瘫坐在渭水河滩。晨雾中,阿房宫的轮廓正在扭曲变形,九尊伪鼎从地基升起,鼎耳纹路与渭水波纹缓缓重合。他掬水洗脸时,发现水底沉着块玉璧残片——璧面微雕的归墟之门里,三百个徐福正朝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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