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坊朱漆大门在沈清欢脚下发出吱呀轻响,门内青石板上早停着萧太后的鎏金马车,车帘半掀,太后端坐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面上还挂着方才在宴会上的慈祥笑意,可那双眼却像淬了冰的刀尖,直刺向沈清欢颈间未干的血痕。
"清欢姑娘这是怎么了?"萧太后的声音温软如春日里的新茶,"孙侍卫,你这护人的手倒比刀刃还利。"
孙侍卫脖颈一缩,刀尖在沈清欢颈侧又颤了颤。
沈清欢垂眸盯着自己绣着缠枝莲的鞋尖,耳中却清晰捕捉到院外传来的马蹄声——魏将军的玄甲军到了。
"太后娘娘明鉴!"苏大人从马车旁转出来,蟒纹官服在风里翻卷,"这沈氏妖女在乐坊私藏迷心散,意图扰乱明日的宫廷献艺选拔,下官也是怕她伤及无辜,才请孙侍卫帮忙请人。"他说着冲沈清欢冷笑,"怎么,清欢姑娘见了太后还不跪?"
沈清欢指尖轻轻抚过琵琶弦,弦音嗡鸣如泣。
她抬眼时,眼尾还沾着方才被刀尖划破的血珠,却笑得比三月的桃花还艳:"苏大人急着给民女定罪,莫不是怕民女的琴音比您推的那位姑娘强太多?"
院外突然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
魏将军披着玄色大氅跨进门槛,身后跟着二十个持戟的士兵,将乐坊院子围了个严实。
他目光扫过沈清欢颈间的刀痕,又落在萧太后身上,抱拳道:"末将奉司大人之命,来乐坊查探异常。"
萧太后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叩了两下。
孙侍卫突然将刀往前一送,沈清欢颈间顿时又渗出血珠:"魏将军好大的威风!
这乐坊是太后管的地儿,轮得着禁军来撒野?"
"孙侍卫。"沈清欢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琴弦上的雪,"你手在抖。"
孙侍卫的手腕猛地一僵。
沈清欢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汗正顺着刀把往下淌——方才在巷子里,她故意踩松了青石板,让孙侍卫踢到了半块碎瓷。
此刻那瓷片正嵌在他左脚靴底,每动一步都像扎进一根针。
她的目光又掠过苏大人腰间晃动的玉佩——那是蔡管家今早去当铺典卖的翡翠,刻着"苏府"二字。
沈清欢垂眸拨了拨琵琶,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叮",趁众人分神时对司墨使了个眼色。
司墨会意,转身时靴底带起一片落叶,正好飘到蔡管家脚边。
"王评委。"沈清欢忽然提高声音,朝廊下站着的灰衣老者福了福身,"您是乐坊评定的老评委,可曾见过查案要押着人刀架脖子的?
这要是传出去,乐坊的名声..."
王评委本皱着眉看这场闹剧,闻言立刻挺直腰板:"沈姑娘说的是!
乐坊乃雅集之地,纵有嫌疑也该按规矩来。
萧太后,苏大人,这刀刃架颈的做派,怕是有违圣人教的'以礼治乐'吧?"
萧太后的笑意终于淡了些。
沈清欢趁机对躲在廊角的黄鼓手点头。
黄鼓手立刻抄起身边的牛皮鼓,鼓槌一扬,竟是段《清平乐》的鼓点。
咚咚咚的节奏里带着三分清越,七分从容,本紧绷着的士兵和乐坊杂役们听了,连呼吸都缓了几分。
孙侍卫的刀又松了寸许。
沈清欢借势往前半步,琵琶正好磕在孙侍卫肘弯麻筋上。
那人大叫一声,刀当啷落地。
司墨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沈清欢拉到身后,同时抛给她一个"得手了"的眼神。
"蔡管家方才说,苏大人这月往萧太后宫里送了三车南珠。"司墨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投进了热油里。
蔡管家脸色瞬间煞白,苏大人更是踉跄两步,指着蔡管家骂:"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南珠?"魏将军眯起眼,"上月海禁,南珠根本进不了长安。
苏大人这珠子,怕不是从...私盐商那里换的?"
萧太后的指节在扶手上捏得泛白。
沈清欢却在这时听见卢谋士凑到萧太后耳边低语:"太后,时辰不早了..."她心里一紧——卢谋士惯会算人心,怕是要提前动手。
果然,苏大人突然从袖中抖出一卷明黄绸缎,展开时露出朱红印泥:"圣旨在此!
皇帝口谕,沈清欢私藏禁药,着令立刻押入天牢!"
满院的呼吸声瞬间凝固。
魏将军盯着那圣旨,额角青筋直跳:"苏大人,圣旨在手怎不早拿?"
"魏将军有所不知。"苏大人擦了擦额角的汗,将圣旨举得更高,"这是陛下方才急召下官,口授的密旨。"他的目光扫过沈清欢,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沈清欢,你纵有千般琴艺,也抵不过抗旨之罪!"
沈清欢望着那明黄绸缎上歪歪扭扭的"沈"字,忽然笑了。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琵琶弦,弦音里带着几分清冽的颤——方才司墨传来的消息还热乎着:苏大人联合萧太后,就是要在献艺前除掉她,让自己的侄女顶上去。
而这道圣旨...
她抬眼时,目光正好撞进司墨的眼睛。
那双眼像寒夜里的星火,无声地说:"我信你。"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将琵琶往身前一送。
琴身上"天音"二字在日光下泛着幽光——这一次,她不仅要破了这道假圣旨,还要让全长安都听见,沈清欢的琴音,从来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泥。
"苏大人。"她的声音清越如鹤鸣,"这圣旨上的'欢'字,怎么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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