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调子在梁柱间撞出奇异的回响,像是春雪初融时,溪水流过带冰的石头,清冽里裹着化不开的温柔。
观众席的喝彩声更响了。
有个小乞儿举着半块炊饼喊:"比我娘哄我睡觉的曲子还好听!"王评委的笔在评定册上走得飞快,刚才还皱着的眉头此刻全舒展开来,连萧太后派来的监场官都微微前倾了身子。
月疏的额角渗出冷汗。
她分明看见沈清欢的手指在弦上翻飞,可每根弦的震动都像是提前算好的,总能精准地挑动观众的情绪。
她咬着牙又加了三分力,琉璃琵琶的弦丝"啪"地断了一根——是生血浸过的弦,本就脆得很。
乐声戛然而止。
王评委放下笔,目光扫过月疏泛白的指尖,又看向沈清欢还在轻颤的琴弦,长叹一声:"好个'大乐必易'。"他提起朱笔在沈清欢的名字下画了道粗粗的红杠,"沈姑娘这曲,把人心都弹暖了。"
沈清欢抱着琵琶起身时,看见台下第三排的苏大人。
那老头原本端着茶盏的手猛地收紧,茶盏在他掌心裂了道缝,琥珀色的茶汤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青灰色的官服上晕开个暗黄的斑。
他抬头时,目光正撞进沈清欢的眼睛里,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可她只是垂眸一笑,将琵琶抱得更紧了些。
后台的布帘被风掀起一角,漏进半缕夕阳。
天音琵琶的弦丝还在轻轻震颤,像是在哼着胜利的调子。
司墨走过来时,手里还攥着方才张观众塞给他的喜糖——那公子哥已经在跟人打赌,说沈清欢明日就能戴上名伶的金步摇。
"今日的评定结果,戌时三刻公布。"司墨将喜糖塞进她手里,指尖触到她掌心薄茧,"苏大人刚才差人去了太医院。"
沈清欢剥开糖纸,蜂蜜的甜在舌尖漫开。
她望着窗外渐沉的日头,忽然笑了:"他越是急,越说明我们赢了。"
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掠过飞檐,落在天音琵琶的弦上。
那叶子在弦丝上打了个转,又被乐声轻轻托起来,像是要跟着这曲子,飞到长安城的每一条巷子里去。
戌时三刻的梆子声响起时,沈清欢正坐在檐下替白璃补绣帕子。
司墨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她抬头便见他手里举着张洒金的评定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连嘴角的笑都镀了层金。
"清欢。"他说,"你赢了。"
可沈清欢的指尖却在帕子上顿住了。
她望着司墨身后的阴影里,有个灰衣人闪过——那是苏大人家的暗卫。
月疏断弦的琵琶还搁在后台,弦上的血珠在暮色里泛着暗红。
而天音琵琶的弦丝仍在震颤,像是在说:
这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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