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门在第三声撞击中轰然倒地,碎木屑溅起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沈清欢鬓边的木簪微微晃动。
为首的官员穿着玄色官服,腰间鱼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扫了眼院中众人,声音如铁:"奉陛下口谕,查天音琵琶一案。"
萧太后的佛珠"啪嗒"掉在地上,翡翠珠子滚到沈清欢脚边。
她立刻恢复慈祥模样,双手交叠在胸前:"大人来得正好,这贱蹄子私藏违禁之物......"
"太后。"官员抬手打断她,目光落在沈清欢怀中的琵琶上,"陛下特命下官查实此琴来历。"
沈清欢感觉到司墨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一扣。
她垂眸看了眼脚边的翡翠珠——那是萧太后昨日赏给她的,说是"乖巧懂事"的奖赏,此刻却像块淬毒的玉。
"太后前日命赵管家带人来抢琴,打伤了乐坊三个姐妹。"她声音清润,却字字清晰,"若这琴真是违禁,太后何必急着灭口?"
赵管家在人群后猛地抬头,额角的刀伤还渗着血——那是方才司墨护她时砍的。
萧太后的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浮起温和笑意:"清欢这孩子许是被吓糊涂了,哀家不过怕她被歹人利用......"
"太后可知,这琴腹暗格里藏着前朝乐正的血书?"云无咎突然开口,青玉扳指在月光下转了半圈。
他望着沈清欢怀里的琵琶,眼尾微挑,"昨日我替清欢修琴时瞧见的,写着'此琴应归圣听'。"
萧太后的瞳孔骤缩。
沈清欢这才惊觉,原来云无咎早已知晓暗格秘密——怪不得他总在她练琴时逗留,说是"指点琴艺"。
官员的目光陡然锋利:"既如此,此琴需带回官府,由陛下亲自验看。"
"不可!"萧太后急了,佛珠串子攥得指节发白,"这琴......这琴有邪性,前日清欢弹奏时,乐坊的鹦鹉全疯了!"
"太后说的是前日那只撞笼的鹦鹉?"白璃不知何时从偏院走出来,手里攥着半片染血的羽毛,"我替它收尸时,发现爪尖沾着鹤顶红。"
她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沈清欢眼眶一热——哑女为了替她作证,竟偷偷去翻了鸟笼。
萧太后的脸瞬间惨白。
官员挥了挥手,两个衙役上前:"请沈姑娘交出琵琶。"
沈清欢抱紧琴身,指尖触到暗格里那片正在滑动的绢帕。
司墨的手覆上来,掌心的温度透过琴身传来:"我随你去。"
她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刀鞘的云纹上,像道温柔的疤。
这是他第三次说"我随你"——第一次是她被赵管家堵在柴房,第二次是她跪在雪地里受罚,此刻他眼里没有往日的冷硬,只有烧得极旺的火。
"好。"她松开手,将琵琶递给衙役,"我要亲眼看着它进官府。"
官员点头:"沈姑娘可同往。"
萧太后的马车跟在后面,车帘被她攥出褶皱。
云无咎骑马走在侧边,偶尔转头看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像在看一场他精心编排的戏。
到官府时已是三更。
后堂值夜的小吏说皇帝去了上林苑看新贡的白孔雀,未时才能回宫。
官员命人将琵琶锁进仓库,又安排沈清欢在偏厅歇息。
司墨守在门口,刀始终未入鞘。
沈清欢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总觉得哪里不对——皇帝怎会突然关注一把琵琶?
萧太后经营乐坊二十年,连皇帝的乳母都是她的人,怎会轻易让官员查案?
"沈姑娘,用些点心。"婉儿端着茶盏进来,指尖微微发颤,"云公子让我送来的。"
沈清欢接过茶盏,杯底压着张纸条。
她垂眸扫过,瞳孔骤缩——"仓库守卫亥时换班,防火桶里没水"。
"哐当!"
院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婉儿吓得茶盏脱手,沈清欢反手接住,茶水溅在纸条上,字迹晕开成一团墨。
"走水了!仓库走水了!"
尖锐的喊叫声刺破晨雾。
沈清欢冲向门口,正撞上司墨。
他脸色铁青:"仓库方向,火势很大。"
两人狂奔到仓库时,火苗已窜上房梁。
红漆门被烧得噼啪作响,浓烟裹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沈清欢踮脚望去,只能看见火舌舔着锁琵琶的檀木柜,金漆在火光中熔成一滩流动的血。
"琵琶......"她踉跄两步,被司墨牢牢扶住。
救火的衙役提着空桶跑来跑去——正如纸条所说,防火桶里半滴水都没有。
萧太后站在人群后,袖中手捏着半块烧黑的碎玉,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云无咎靠在廊柱上,望着冲天火光,指尖轻轻敲着腰间玉佩,像是在打一段新谱的曲子。
沈清欢望着吞噬仓库的大火,突然想起琵琶腹内那片染血的绢帕。
此刻它该已被烧成灰烬,可帕上的字迹却在她脑海里清晰浮现——那是前朝乐正临终前写的,关于"天音琵琶"真正的秘密,关于萧太后当年如何毒杀她母亲的真相。
火势越来越猛,火星子落在她发间,烫得生疼。
司墨将外袍罩在她头上,低哑的声音混着噼啪火势:"我去调水。"
她攥住他的衣袖,望着火中若隐若现的檀木柜,喉咙发紧:"司墨,你说......这火,是冲琵琶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他替她拨开沾着火星的碎发,眼神比刀还利:"不管冲谁,我都替你挡着。"
仓库的房梁在这时轰然倒塌,巨大的响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沈清欢望着漫天火星,突然想起重生那日,她跪在乐坊后院的枯井边,听见母亲临终前的话:"清欢,这琵琶不是你的劫,是你的刃。"
此刻那把刃,正在火里烧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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