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黎解下玄色斗篷,大氅扫过积尘的椅面时扬起细小的浮灰。他屈指轻叩桌案:"既唤孤来,为何不语?"声音像是从冰层下传来。
芦美人枯瘦的手指抚过玉镯内壁——那里刻着"永结同心"四字,笔迹已被岁月磨得浅淡,烛映得她眼角细纹如刀刻般深刻。
"陛下..."她忽然轻笑,将玉镯推过桌面,"当年您说这镯子能挡灾厄,可它连..."话尾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光阴里。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芦美人望着烛光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笑出了声。十六岁那年春宴,就是这双含情目让她义无反顾跳进深渊。
"陛下可知..."她摩挲着干瘪的小腹,"臣妾第三次小产那夜,梦见满园芍药都化作了血。"声音轻柔得像在吟诗。
左丘黎的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他记得清楚,那夜他正在柳妃宫里听新谱的《霓裳》,他和芦美人的三个孩子都是他亲自让人做掉的。
芦美人忽然倾身向前,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帝王的手背,声音柔得似三月春风:"陛下可还记得..."她眼波流转间带着少女般的娇羞,"那年秋猎遇刺,是臣妾父兄为陛下挡了那支毒箭?"
她将染血的唇贴近帝王耳畔,吐息如兰:"那时陛下说...要许臣妾一世荣华..."话音未落,又是一阵轻咳,鲜血染红了她刻意扬起的嘴角。
那笑容温婉依旧,却让左丘黎无端想起深秋里最后一朵带霜的残荷:“你还…恨孤吗?”
恨啊!怎么会不恨呢!
她一生从未作恶,却被枕边人设计毒杀三个孩儿,父兄忠君爱国却被满门抄斩。
可她不能说恨,因为她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黑暗中,只听见芦美人低低的笑声:"臣妾不恨了…"
芦美人嘴角绽开一个少女般甜美的笑容:"黎郎..."她颤抖的手指轻抚帝王面颊,声音柔得像春日的柳絮,"你说要与我白头,可惜芦儿命薄,只能先去了..."
左丘黎浑身一震,恍惚看见当年那个在御花园扑蝶的少女。
“臣妾自…入宫后…再没回过家乡…恳求黎郎恩典,许…芦儿落叶…归根…”
"还有芸丫头…侍奉臣妾极周到,"她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锦被,却仍强撑着露出温婉笑意,"她性子最是纯善...求陛下善待她..."
话音未落,她的手已无力垂下。左丘黎下意识接住她滑落的身躯,却见一滴清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
左丘黎踉跄着倒退两步,胸口传来陌生的钝痛。他分明记得这只是场精心设计的棋局,可为何此刻却像被人剜去了心尖肉?
"芦儿..."他颤抖的手抚过她尚有余温的脸颊,却在触及她唇角凝固的血痕时如遭雷击。
殿门吱呀开启时,慕容锦芸看见帝王玄色衣摆上沾着暗红血迹。左丘黎站在廊下阴影里,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按...贵妃礼制...送她回芦南。"
他忽然转头看向慕容锦芸,眼神锐利如刀:"至于你——"话锋一转,"侍奉美人有功,明日起去昭华殿当值。"
少女伏地谢恩时,一滴泪砸在青砖上:奴慕容锦芸深谢芦美人大恩,美人此生所愿,奴一定完成。
……
晨光微露时,慕容锦芸抱着简单的行囊站在昭华殿侧门外。王之仁眯着眼打量她,手中拂尘轻轻一甩:"昭华殿不比别处,安分守己才能活的长久。"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个探头的小太监立刻缩回了脖子。
日复一日,慕容锦芸如影子般无声地活着。她总在寅时三刻准时出现,将陛下惯用的茶泡得恰到好处;又在戌时悄然收走批阅完的奏章。三个月过去,连最爱挑刺的掌事嬷嬷都记不清她是何时来的。
祭神节这日,天还未亮昭华殿就忙碌起来王之仁亲自盯着宫人们清点贺礼,没注意到慕容锦芸被安排擦拭新供的青铜神兽。
晨光初现时,左丘炎已携玄雷冶候在昭华殿外。那件九阶法器盛在紫檀木匣中,流转的灵光透过锦缎隐约可见。
慕容锦芸接过宝盒时,指尖触到绢布上细微的凹凸。她借着朝阳细看,瞳孔骤然紧缩——素白锦缎上竟用暗纹绣着"不义之君,天必诛之"八个字。
左丘炎目光如刀般扫过慕容锦芸,她立即垂首低声道:"奴...奴方才眼睛发花,什么都没瞧见..."声音细若蚊呐,恰到好处地发着颤。
"你倒是个伶俐的。"左丘炎轻笑一声,转向王之仁:"本殿衣衫沾了晨露,可有更衣之处?"
王之仁忙不迭推了慕容锦芸一把:"还不快给二位引路!"
刚踏入偏殿,朱漆门扇尚未合拢,左丘炎已一把掐住慕容锦芸的咽喉。
他温润如玉的嗓音此刻淬着寒意:"小丫头,你可知宫里的哑巴都是怎么来的?"指尖力道渐渐收紧,在她颈间勒出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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