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光电梯的方向传来钢索断裂的脆响。
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呻吟声,整个楼层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倾斜。苏晚晴扶住栏杆时,发现不锈钢表面正在长出一层青铜锈,锈迹下隐约可见阴刻的文字:"申时三刻"。她的手机突然自动解锁,屏幕上跳出一段从未见过的视频——1994年的父亲站在这个高度,正将一块玉琮碎片嵌入观光层地板的检修口。
视频的拍摄日期显示:2046年8月15日。
"是循环!每六十年一轮的......"
她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钟声淹没。整座明珠塔的钢结构开始共振,每一根钢梁都发出西周编钟特有的浑厚音色。脚下的地板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塔基深处那个巨大的青铜机关——九根青铜柱环绕着中央的鼎形结构,鼎腹内盛着的不是祭品,而是七具穿着不同年代服饰的干尸。
最年轻的那具干尸手腕上,戴着苏晚晴同款的老式梅花表。
观光层的地板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无数青铜菌丝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织成顾瞎子模糊的脸。菌丝嘴唇开合间,一截指骨掉落在地——那是人类的指骨,却泛着青铜光泽,骨节上刻着微型的"陆"字。
倾斜角度达到15度时,所有展示柜的钢化玻璃同时爆裂。飞散的碎片没有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年份的陆家嘴影像:1934年的芦苇荡、1994年的施工队、2054年的量子实验室......
当第一块碎片划过苏晚晴的脸颊时,她终于看清了循环的关键——每个甲子年的同一天,都有人在相同位置完成相同的仪式。而此刻,黄浦江的水位正在观测窗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露出江底那座青铜建筑的飞檐。
电梯井传来重物坠地的轰响。
七道青铜人影突然同时指向窗外。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苏晚晴看见陆远的身影出现在外滩防汛墙的监控画面里。他脚下的混凝土正在龟裂,裂缝中渗出的不是江水,而是粘稠的铜绿色液体。
液体表面浮动着八个甲骨文字:
"祭品已至,鼎食将启"
第三节:门枢
顾瞎子的菌丝从通风管道涌入长江委地下室时,整栋大楼的电力系统正在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灰白色的絮状物如潮水般漫过变电箱,每根菌丝表面都浮现出与青铜板上完全一致的名单文字。这些菌丝在接触到张海峰残留头骨的瞬间,突然全部转为青铜色,像无数细小的金属触须般插入颅骨缝隙。地下室的防爆灯光下,菌丝网络在墙面投射出放大的名单投影——七个研究员的名字后面,第八个被反复划掉又重现的名字清晰可见:
陆沉舟
头骨的眼窝突然亮起幽蓝磷火。
那光芒不是电子设备的冷光,而是青铜器在特定祭祀条件下产生的生物荧光。下颌骨开合间,一块带血的玉片从牙关掉落,在金属地面上敲击出编钟般的清响。玉片上刻着的"门即祭品"四个字正在渗血,那些血珠不是向下坠落,而是沿着菌丝网络逆向流动,最终在墙面名单的"陆"字上汇聚。
地下三层的消防喷头突然启动。
喷洒下来的不是水,而是混着骨粉的青铜液。液体接触地面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的地砖缝隙亮起网状光路——那分明是集成电路板的走线图案,却用商周青铜器的云雷纹伪装。光路汇聚处,张海峰的金属盆骨突然立起,骨面浮现出外滩天文台的全息投影。
投影显示的时间是:1949年5月25日。
菌丝突然剧烈痉挛。顾瞎子的脸在菌丝网络中痛苦扭曲,他的声音通过通风管道传来,却夹杂着另一个人的声纹:"他们...把鼎...埋在...时间的褶皱里..."话音未落,所有菌丝同时爆裂,飞溅的青铜色黏液在空气中组成九宫八卦阵。
阵眼位置,张海峰的脊椎骨突然直立旋转,每节骨突都弹出一块微型玉琮。这些玉琮在离心力作用下排列成环,投射出的光束在屋顶形成上海地图——七个红点对应已经金属化的研究员位置,而第八个闪烁的绿点,正定位在陆远此刻所在的外滩防汛墙。
地下室的合金门突然熔化成铜液。
门框处站着一个由青铜液凝聚的人形,轮廓与年轻时的陆沉舟一模一样。它向前迈步时,地面随之生长出青铜质地的时间戳:"1987-04-13",这是东方明珠塔奠基日期。
人形停在张海峰头骨前,伸手按在颅顶。
刹那间,整颗头骨分解为纳米级的青铜粒子,在空中重组为微型九鼎阵列。每尊鼎的腹部都打开一个缺口,射出光束在墙面拼出甲骨文占卜结果:
"王占曰:吉。癸卯卜,于黄浦,沉六牲,得鼎"
文字下方,缓缓浮现一张泛黄的施工蓝图。图纸显示,东方明珠塔的桩基根本不是现代钢结构,而是七根商代青铜柱——每根柱子里都浇筑着一个活人。
当最后一块玉琮归位时,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实验设备自动打印出同样的纸条,上面的字迹与陆远右臂的逆文如出一辙:
"子时将至,门枢归位"
而此刻,陆远正站在外滩的铜液漩涡中央,他的影子已经变成了青铜觚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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