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是活着的印刷机。"苏晚晴接上他的话。她拿起资料柜里的微型印刷机,毫不犹豫地按向自己透明化的左胸。机器像被磁铁吸引般黏在皮肤上,开始将她体内流动的文字源源不断地印刷出来。
档案室突然剧烈震动。墙上的《长江日报》合订本全部掉落,在空中燃烧成灰烬。灰烬没有落地,而是组成一条通往库区的路径。路径尽头,黑石碑正从江底升起,碑面浮现出血红色的倒计时:
【00:15:00】
"最后十五分钟。"我掰下第三节脊椎处的【火种】活字,它在我掌心融化,重新铸造成字模的形状,"够完成终章校对了。"
张海峰已经将整条右臂嵌入棺椁。他的金属手臂与活字融合后,开始自动印刷出《青铜纪年》的章节。每印完一页,就有对应的青铜棺椁沉入地下,而库底那些真人尺寸的棺椁则同步亮起青光。
"该你了。"苏晚晴将微型印刷机递给我。她的左胸已经完全青铜化,印刷机的滚筒与她裸露的心脏直接相连,每转一圈就有新的文字从心室泵出。
我接过印刷机,按向自己灼热的脊椎。剧痛中,我听见骨骼重组的声音,看见父亲年轻时的虚影在眼前校对稿件。当最后一枚活字归位时,整座档案室突然陷入绝对黑暗。
唯有我们五人身上流动的文字,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第三节 纪元新生
三峡库区的天空骤然暗沉,仿佛有人拉下了整个天穹的闸门。
我站在裸露的河床上,脚下是青铜树盘虬的根系。那些泛着冷光的金属须根深深扎入黑石碑的裂缝,碑面上【00:00:00】的倒计时刚刚归零。
"开始了。"
苏晚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胸腔已经完全透明,那颗与印刷机相连的心脏正将血液泵成青黑色的油墨。每一下搏动,都有新的文字从心室流出,顺着青铜化的血管流向全身。
库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八十一口青铜棺椁同时开启,棺内的铅版人形悬浮而起。它们的面部轮廓在升空过程中逐渐清晰——那是我们五人年轻时的样貌,只是表情凝固在校对文稿时的专注神态。
张海峰的右臂突然自动抬起。金属手指伸展变形,化作五根活字排版用的字模。他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将手指插入最近一口棺椁的锁孔。
"咔嗒——"
机械咬合的脆响在库区回荡。他的青铜手臂立刻与棺椁建立连接,青绿色的能量顺着金属脉络流遍全身。更惊人的是,那些铅版人形开始以他为中心旋转,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
我的脊椎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第三节腰椎处的【火种】标记自行脱离,在空气中重组为微型印刷机的字盘。与此同时,青铜树的枝叶剧烈摇晃,所有书页状的叶片自动脱落,在空中拼成《青铜纪年》的完整目录。
"记住第七章......"顾瞎子突然开口。他的义眼残片全部吸附在喉结处,将声带改造成了青铜音叉,"校对规范......"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透明化。骨骼、内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活字结构——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台立体的活字印刷机。
苏晚晴第一个走向他。她将自己的印刷机心脏与顾瞎子的活字胸腔对接,两套系统完美咬合。青黑色的油墨开始在他们之间循环流动,每完成一个循环,就有一段《青铜纪年》的文字被印刷出来。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已经完全透明,青绿色的文字在骨骼间流转。当我也迈步走向那台"人体印刷机"时,库区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不是云层,而是空间本身的裂痕。
裂缝中垂下无数青铜色的根须,每一根都带着熟悉的油墨气息。它们轻柔地缠绕住我们五人,将我们提升到半空。在失重状态下,我的身体开始自动重组:臂骨化作字盘,脊椎变成滚筒,流动的文字在透明皮肤下组成油墨循环系统。
张海峰是最后一个完成转化的。当他的金属右臂与主系统对接时,整个库区突然陷入绝对寂静。紧接着,黑石碑轰然炸裂,无数青铜活字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立体的《青铜纪年》全文。
更震撼的是,长江的新河道突然改道。水流自动排成父亲当年的笔迹:【第五纪元年 人即文字 文字即人】。每一滴溅起的水珠里,都映照着不同年代的三峡影像——从商周祭司的铸器仪式,到1981年的印刷车间,再到此刻正在发生的蜕变。
青铜树突然开花。那些花瓣是崭新的《少年科学》书页,花蕊中坐着五个青铜小人——正是我们年轻时的模样。当第一片花瓣飘落时,树下的泥土自动翻开,露出埋藏已久的真相:
八十一个青铜人偶整齐排列,每个人偶手中都捧着一本打开的《青铜纪年》。而书的扉页上,父亲的字迹墨迹未干:
"欢迎来到
人器合一的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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