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闭环了。"陈空突然按住自己流血的左耳,他的助听器里传出父亲年轻时的声音:"当文字成为骨骼,历史就是可以篡改的......"
仓库角落的老式收音机自动开启,调频旋钮疯狂转动,最终停在根本没有的108MHz。杂音中传出长江委1981年的会议录音:"......青铜活字实验组确认,人体植入的存活率是......"突然插入父亲清晰的旁白:"晚晴,记住校对第七章时的红笔标记。"
苏晚晴如遭雷击,颤抖着翻开随身携带的校样本。第七章末尾的空白处,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红字批注:【校准员不会流血,他们的伤口里是油墨】。字迹正在融化,渗进纸张纤维里消失不见。
我的腹部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皮肤下的文字全部涌向脊椎,在第三节腰椎处拼出完整的《火种计划》终稿。透过半透明的皮肤,能看见那些文字正在骨膜上刻下永久的凹痕——就像父亲当年在印刷厂校对的铅版。
第三节 铸字为牢
我的脊椎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无数青铜活字在骨缝间滚动。皮肤已经完全透明化,肋骨内侧浮现出完整的《火种计划》终稿——不是印刷体的工整铅字,而是父亲特有的潦草笔迹,夹杂着校对用的红色标记。
"按住他!"张海峰用登山绳捆住我的手腕,绳子刚接触皮肤就冒出青烟。那些绳索在皮下文字的灼烧下迅速碳化,断口处滴落的不是灰烬,而是带着油墨味的黑色黏液。
苏晚晴突然扑到工作台前,抓起父亲留下的红蓝铅笔。她的动作快得惊人,笔尖在我胸口急速勾画——不是写字,而是描摹那些皮下文字的轮廓。每描完一个字,对应的皮肤区域就恢复血色,但铅笔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这玩意儿撑不过三分钟!"张海峰踹开仓库后窗。窗外本该是江滩的景象,此刻却变成了1981年长江委印刷车间的模样——年轻的技术员们正在往油墨里掺青铜粉,墙上挂历显示着"七月校样周"。
顾瞎子的义眼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组成微型浑天仪。他摸索着抓住我的左手,将我掌心按在放映机的胶片上。灼烧的剧痛中,胶片上的父亲影像突然转头,隔着三十年时光与我对视。他的嘴唇开合,没有声音,但我锁骨下的文字自动拼出句子:【校准员是文字的囚徒】。
整座仓库开始震动。墙面的《少年科学》合订本哗啦啦翻动,所有插图里的青铜器都渗出细密水珠。周遥的声呐仪屏幕突然显示江底全景——八十一口青铜棺椁全部打开,每具棺内都立着块人形铅版,面部是我们五人的浮雕。
"不是要阻止校准......"苏晚晴的铅笔终于耗尽,她抓起钢笔继续描摹,笔尖刮擦我皮肤发出金属声,"是要改写终章!"
我咬破舌尖,血滴在透明化的腹部。那些被血染红的文字突然浮出皮肤,在空中组成父亲未完成的段落。张海峰抄起地质锤砸向自己的三星堆刺青,飞溅的血珠化作青铜活字,自动填补进空白章节。
长江委的广播突然切换频率,播放起1981年的印刷车间录音:"......活字排版第82次实验,载体生命体征稳定......"背景音里突然插入父亲压抑的咳嗽——和现在从我喉咙里涌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仓库铁门轰然洞开。江风卷着泛黄的杂志内页灌入,每一页都粘着青铜残片。它们在室内盘旋,最终贴附在我透明的躯体表面,像给文字覆上保护层。皮肤开始恢复原色,但能清晰感觉到那些活字已经永远铸入骨骼——正如父亲当年所做的那样。
远处传来青铜神树开花时的清越钟鸣。晨光中,长江委大楼顶层的"校准员"集体转身,他们太阳穴镶嵌的活字正在一粒粒脱落。而我的怀表终于彻底停转,表盘玻璃内侧凝结着最后的水珠,组成小小的四个字:
"火种永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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