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海深处浮起猩红雾瘴,姜禾踏浪而行,足尖触水时泛起血肉涟漪。新生的三生碑突然裂开缝隙,碑文渗出粘稠血浆,凝成小篆:"皮为引,骨为鼎,魂作薪,可得长生。"
"宿主当心!"
弑神刀灵的声音裹着杂音。姜禾脊背剑骨突然刺痛,海面下升起座由修士残躯堆砌的肉山——那些躯干脖颈处皆生红莲纹,丹田插着青铜剪,剪刃刻满《血肉长生经》残篇。
肉山顶部睁开九只复眼,瞳孔映出诡异道观:香炉里焚的不是香,而是修士的七情六欲;蒲团上打坐的并非活人,而是抽离魂魄的肉身佛。道观匾额题着血字:"皮相长生殿"。
"这才是真正的长生路..."复眼同时发声,肉山伸出由手臂纠缠而成的触须。触须末端挂着枚青铜铃,铃舌竟是半截修士舌骨,吟诵着令人癫狂的经文:"舍皮囊,饲血肉,饲我者得永生..."
姜禾的诛仙剑瞳突然淌血。她看见肉山深处蜷缩着熟悉身影——林夜消散前的半截剑魄,正被无数血管缠绕,化作滋养肉山的养料。
弑神刀劈开肉山表层,腐肉下露出森森剑冢。那些本该沉寂的残剑,此刻竟与血肉交融,剑柄处生长出跳动的心脏。姜禾的剑骨不受控地离体,刺入最大那柄残剑时,剑身突然裂开人嘴:"师妹,剥下你的皮..."
血肉道观在此时具象。香炉腾起青黑色烟雾,凝成苏怜雪的模样。她指尖缠绕的已不是傀儡线,而是修士的肠衣:"当年师兄剜心时,可没说长生要这般有趣。"
姜禾的镇魔箓突然焚毁,金芒化作三千根金针刺入周身穴位。痛楚中,《血肉长生经》全文涌入识海——所谓长生,需每月更换一副金丹修士的皮囊,以青铜剪裁魂缝魄。当她抬头时,发现肉山复眼已变成自己的瞳孔。
"你早是局中人..."苏怜雪虚影轻笑,香炉倾倒出腥臭丹液。姜禾的皮肤开始蠕动,浮现出数百张痛苦人脸——皆是历届皮相长生殿的"丹材"。
弑神刀灵突然暴走,刀身裂开无数张利齿。姜禾趁机斩断金针,血肉飞溅中窥见道观真相:那些肉身佛的泥胎下,封存着被抽魂的修士。每尊佛心处插着青铜剪,剪刃流淌着抽取的寿元。
"这才是弑神咒的真谛..."姜禾的剑骨刺入香炉,炉中灰烬突然复燃。火焰映出林夜最后的记忆画面:他跪在皮相殿前,将自己的皮囊炼成剑鞘,神魂化作三千盏引魂灯。
肉山发出凄厉尖啸,复眼接连爆裂。苏怜雪虚影突然凝实,嫁衣下伸出骨刺:"你以为他真舍得死?"她扯开衣襟,胸口镶嵌的正是林夜剑魄所化的琉璃心。
姜禾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跳动的诛仙剑骨。当最后一块人皮坠海时,她的骨骼浮现血色经文——正是《血肉长生经》终极篇:"舍皮相,炼剑骨,以魂饲劫,方证永生。"
无妄海突然沸腾,修士残躯化作燃料。姜禾的剑骨在劫火中重塑,每根骨刺都刻满长生咒文。苏怜雪操控的肉身佛集体自爆,佛心处的青铜剪飞射而来,却在触及剑骨时熔成金液。
"你竟将剑魄炼成劫火!"苏怜雪尖叫着后退。姜禾的瞳孔已无血肉,只剩跳动的青焰——那是焚烧三千修士魂魄炼就的长生火。
血肉道观开始崩塌,香炉中飞出无数残魂。姜禾剑指轻划,魂灵尽数汇入剑骨,在脊背凝成全新的弑神咒文。当最后一道符文成型时,海中升起青铜巨剪,刃口滴落的血珠化作林夜的虚影。
"这才是师兄的局..."虚影轻触姜禾剑骨,三生碑突然飞入劫火。碑文在烈焰中重组,浮现令苏怜雪绝望的箴言:"长生非长生,劫火焚劫主。"
皮相殿彻底湮灭时,姜禾的剑骨褪去血色。新生肌肤如玉莹润,却无半条命纹——她将自己炼成了活体《血肉长生经》。无妄海面映出诡异景象:她的倒影时而化作肉山,时而变作剑冢,唯独不见人形。
苏怜雪的本命簪突然折断,半截簪体没入海中。姜禾捞起断簪时,簪尖浮现微光——林夜留在最后时刻的讯息:"见簪时,往生门已开。"
远天传来血肉蠕动声,新生的皮相殿正在重组。殿门悬挂的已不是匾额,而是张完整的人皮——那皮囊的眉眼,与姜禾舍弃的旧躯一模一样。
海风裹来腥甜气息,姜禾的剑骨突然裂开细纹。裂纹中钻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缠绕青铜剪的诡异藤蔓——每根藤须末端,都挂着枚跳动的修士心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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